李清擦了擦额上的汗,平复好呼吸,理了理发髻,从后堂回了客舍,掀帘子进去,笑盈盈端茶送水,扫了眼楼上,只盼着伙计快点,再快点。
贺酒躺在床上,往窗子外望了望。
阿姨应当已经去搬救兵了,那个吊梢眼的臭虫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些衣衫,看着样式与之前穿的不同,已经穿好了衣服,大概马上就要出发了!
贺酒知道得拖延时间,但她的嗓子大概还没有发育好,说不出话。
贺酒对自己的下场,是不太挂心的。
死就死了,要是活着,被卖了就被卖了,要像石头,或者像揣着手看风景的乌龟,就这样安静地待着,让时间随着流水,一起冲刷过她的龟壳。
被风吹雨打就被风吹雨打,被人一脚踢翻就一脚踢翻,脑袋空空,不用思考,什么也不去想。
但有点担心小婴儿,她这样的小垃圾,为小婴儿做点事,也挺好的。
贺酒开始跟着那两个臭虫说话的节奏,啊啊啊,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
刘同扔过一块木牌,另外还有耳帽,“裨王亲卫腰牌,带这种帽子,裨王能立马认出我们。”
贺酒跟着啊啊啊,音频长度与臭虫的一致,臭虫停下,她就停下。
另一个臭虫说话,她也一样复制。
刘罡先听出来,变了脸色,奔到了土炕前,盯着炕上的孽子,几乎立时抽出刀,“小贱种,你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么?”
刘同也奔过去,见不到三个月大婴儿,襁褓两侧的拳头已经握紧,猜刘罡说的是真的,悚然到后背发麻,“都说贺麒麟是妖孽转世,她这孽子莫不是也是妖孽。”
绑架小孩的才是妖孽!
是该下地狱的妖孽!
贺酒啊啊骂,也努力挥拳头,甚至想坐起来,虽然没有成功,但成功吸引住了两个臭虫的注意。
才三个月大——
刘罡后脊梁发麻,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挥刀,被架住以后大喘了口气。
刘同低声呵道,“这次接的是活单,不是死单,金主说了,死的没用,死一个都不成。”
刘罡平复片刻,刀收回刀鞘里,“出关交接以后,尾随金主,想办法把他弄死。”
贺酒没有躲,甚至没有闭眼,就是努力盯着两个臭虫,想让他们害怕。
刘同点了点头,再聪慧也落进他们手里了,只是这孽子太聪明,路上不定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留着终归是个祸患,左右出了关,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交接后金主不会怀疑,方便下手,也能彻底挑起两方争端,坐观虎斗。
刘罡沉沉吐了口气,“拿上东西——”
话未说完,窗外一声急哨,刘罡色变,奔至窗边,堂下的客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个干干净净,整一座客舍安安静静,不必设想也知道,外面必是围满了人。
“孩子一人抱一个,可当人质,走后窗,上楼顶!”
说完一把抄起炕上的小孽子,扔了刀鞘,“走。”
刘同立刻抱起胖的,疾步跃出后窗,上了楼顶。
却见周遭房舍上都已围满了弓箭手,高低错落,层层叠叠,刘罡辨认出弓箭手悬挂的令牌,脸色大变,“玄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