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固第一次见到女帝,原来这就是女帝,女帝原来是这样的。
李固不敢抬头,颤巍巍小心地将孩子递出去,发觉孩子还被衣服盖着,伸了手又忙缩回来了,磕磕绊绊请罪,“奴婢是怕晒到小殿下……”
心里巨大的畏惧和恐慌,让她软跪在地上,李固声音发抖,匍在地上,“陛下饶命……”
哪怕只被抱过一次,贺酒也能记得仙女妈妈的气息,她被换进了一个带着淡淡香气的怀抱里,等遮着脑袋的衣衫被掖下去一些,看见逆光中妈妈的容颜,确认是妈妈,她没控制住发出了一点带着哭腔的气音,吹出了一个好大的鼻涕泡。
她听见仙女妈妈说,“给他擦一下。”
身体仿佛这时才有了知觉,电流从脚底开始往上窜,岩浆一样的红浪卷过头顶,不用看贺酒都知道自己的脸红透了,尤其李阿姨不知道怎么了,手抖得很厉害,半天才手忙脚乱的拿帕子给她擦鼻涕。
鼻涕泡,头发黏在脑门上,她的襁褓被汗湿透了,她竟然以这样一幅尊容出现在了妈妈面前。
却一直被抱着上了马车。
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背,似乎有某种浩瀚广袤又安稳柔和的气息,衣衫上汗湿被烘干,头发也干爽了起来。
是仙女妈妈给她烘干的!
呜呜,呜呜呜。
贺酒身体一动不动,在心里滚来滚去,灵魂像是趴在棉花糖上,心里的小人一边翻滚一边抱着棉花糖哭嚎,原来这就是棉花糖的味道!甜又快乐!
贺麒麟诏了金麟卫上前,“给七皇子换个勤勉些的,给些钱财打发那妇人走罢。”
其人袖口露出的里衫有些许油渍面麸,材质不如外衫用的好,外衫鞋袜悉数买的金银线绣衣成品,看性子大体上是不适合做嬷嬷的。
秀秀行礼,把先前的事禀告了一遍,“小殿下有些认生,除了已经离开的李清,好似只认李嬷嬷,安平王原本安排了新嬷嬷,小殿下不让靠近,李固被敲打过一回,看着还算勤勉。”
贺麒麟听罢,便不再管了,点点头,“下去罢。”
既已敲打过,不管适不适合,总归能把事情做好。
又道,“把其他几宫的嬷嬷也都排查一遍,有问题便换了罢。”
秀秀应声,行礼告退,又隐藏进了禁军里。
贺酒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危机来了又走了,她屏息着一动不敢动,生怕喘气重了,这个梦就碎了。
一盏君山银针,温度刚刚好,待陛下饮罢,马车才慢慢动起来,山蓝笑眯眯接过茶盏,他自陛下入主京城起就是陛下的内侍官了,却也很少看见陛下抱孩子,今日大约是不想听太常寺正卿劝诫,孩子哭倒也停下来了。
毕竟薛大人可不是一般的能唠叨,陛下平时见了他,偶尔也用上轻功,一闪眼便不见了。
现在两个小婴儿排排躺在陛下腿上,这样睡不算太舒服,但许是血脉牵绊,刚才哇哇哭的小八殿下不哭了,小短手划来划去,欢快地咿咿呀呀。
小七殿下则似乎有些内秀,一双圆丢丢的眼睛清澈汪亮,就那样看着陛下,亮汪汪的眼睛闪着光一动不动,只不过若是陛下眸光扫过,哪怕不是看他,他也会迅速挪开,或者紧紧闭上,像是在假装睡觉一样,只不过红噗噗的小脸露馅了。
是紧张和害羞了吗?
两个可爱的小宝宝。
山蓝笑眯眯道,“少府司请示,小殿下们的宫所如何分配。五座宫殿内里布置都是一样的,不过位置有些不同,匾额就都还没有挂上。”
宫殿都是提前建好,布置好的,只不过中正楼附近就只有那么一点土地,想围着建是不可能的。
有些宫殿就显得偏远了。
贺麒麟正用炭笔在绢帛上勾勒着,“让他们把孩子抱上来,抓阄罢。”
又抓阄。
山蓝哭笑不得,知道陛下鲜少在这些事上费心,又扫到陛下正勾画的东西,也就不再劝了,领命去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