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猛地别过脸,让面容对准天地中的晚风,吹散眼中突如其来的酸涩。
庄园内视野开阔,可以容纳下许多人,但却没有岳或的一席之地。
不然他不会那么抗拒。
“我不回去。”林是非将手放在岳或头顶,而后又把他拥进怀里,说,“我会陪着星星。”
直到进了这个陈家内部,林是非才懂岳或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这里;为什么他在国外的一年,周末的每次视频,都会见到岳或在出租屋里。
岳或许久没回来了,但回到家后,见到他的人别说表现出喜悦,简直只当他是空气。
根本不理他。
哪怕上一秒那个站在门口的四十多岁的管家才喊了“大少爷回来了”,后见到岳或就犹如看不见,转身便去忙其他。
唯一一秒的视线停留,还只是在林是非这个不速之客上。
林是非眉宇轻蹙。
陈谭渊换了鞋后上楼敲响了一处房门。
片刻后房门打开,门后现出位容颜浓艳、穿着华贵的女人。
两人关系明显是女人对陈谭渊更热络一些,见到他就微笑着说:“小渊回来了。”
陈谭渊表情淡淡地喊了声沈阿姨,说到刚走入玄关的岳或时音色才和暖一些,道:“年年到家了。”
沈婉眼睛亮起,正要提起有些长的裙摆下楼,身后的陈谭渊又说了句什么,她喜悦的神色当即冷淡下来,有些生气。
稍短的高跟鞋有节奏地踏在台阶上,奏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岳或抬眸看见沈婉,莫名松了口气,像是孤立无援的小兵突然见到了可以依附的将军,张口正要说话。
话未出口他便发现沈婉的眼睛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旁边的林是非。
漂亮的眼睛里毫不遮掩地溢着不悦。
岳或心里一紧,下意识拉了把林是非,把他拽到自己稍后的位置。
而看到他的动作,沈婉脸色更加不好看,喊:“岳或。”
岳或那点放松的气息眨眼间提上去,道:“……妈。”
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婉会对林是非的敌意这么大,明明他们才是第一次见。
而且,自己是不可以有朋友吗?
“放开他,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沈婉下巴轻抬特指旁边的高档沙发,“你过来坐下。”
像什么样子?就是好朋友的样子啊。岳或觉得不太对劲,这时,陈谭渊又从楼上下来了,那股不对转瞬变为不详。
“你早恋就算了,怎么还能把人带进家里!”沈婉的音色有些严厉,哪怕他们已经有许久没有真正见面了,“你每次都在学校考倒数第一就是因为在和人谈恋爱吗?他能让你的成绩变好还是能让你以后的人生变好?”
“我让你回来是因为妈妈想你了,不是让你回来气我的。”
“是啊年年,”陈谭渊倒了几杯水在桌上,闻言接道,“我知道我并不是你的亲大哥,没有权利管你,但我不想看你误入歧途,希望你不要怪我把这件事告诉沈阿姨。”
沈婉神色当即缓和:“说什么呢小渊,你都是为他好。不然就这么让他胡闹下去吗?那才是害了他。”
客厅里的佣人都悄悄地暂时停下手中的事务。
这种场面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每次都还是觉得有趣。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把所有话都说完说死了。
但岳或已经迅速知道了来龙去脉,陈谭渊不仅因为“老公接我电话”的视频铃声就告诉了沈婉他早恋,还因为这次林是非说要跟他回家又告诉沈婉他把早恋对象带回了家。
岳或沉默,刚开始遇到这样的事他还会挥拳头。他想离沈婉近一点,想离妈妈近一点,可他每次的作为都只是让沈婉越发的埋怨他。
久而久之,岳或便知道在这个“家”里他没有发言权利,只能听着。
但今天不同。
今天岳或觉得很抱歉,竟然把林是非牵扯了进来。
他想说声对不起,耳边便突然传进一道愉悦的笑声。
岳或微怔侧首看去,林是非笑颜摄魄,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愉悦。
待几双眼睛都朝他看过去,林是非执起岳或的手,虔诚地轻轻来回摩挲,道:“不好意思啊阿姨,我并不是嘲笑您,我很尊敬长辈。”
“但我还是有些好奇,身为客人,我却没得到一点主人家的待客之道,还让您好一通教训,这就是你们家的规矩吗?”
伶牙俐齿,说得不错,沈婉竟然突然觉得有点下不来台。
林是非笑意未收,道:“在您教训我的时候,其实我是很开心的,因为你说的话很符合我的心意,要不是星星不愿意,我还真想和他早恋。”
这话说的就是他没有和岳或早恋,陈谭渊站在茶几旁,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好看。
他本以为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得到家长的逼问,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会被吓得乱掉方寸。
那样岳或会心怀愧疚,林是非会心生怨怼。
两个人自然而然就会分开。
但他实在没想到林是非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听着这通堪称解释的话沈婉更是怔愣,她看了眼陈谭渊,放轻语气:“没有早恋吗?”
“有没有早恋你为什么不问星星呢?”林是非神情逐渐淡漠下来,“哦对了,星星这个称呼是我的,阿姨听听就好。”
他道:“他不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还是说,阿姨宁愿相信别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
“不、不是……”沈婉下意识想要解释。
“是不是都不重要,”林是非打断她,说,“我的星星不想听。”
话落,他垂首往岳或手腕上戴了个东西。
被林是非气场全开犹如母鸡护崽子般的维护,岳或都还陷在微惊中,没反应过来。
察觉到手腕处有异样,他同样垂首去看,再开口时音色竟然全是受过委屈后的沙哑:“你把发圈给我干什么?”
林是非被他的声音激得心里酸疼,长发将他眼眸里的暗沉如数遮挡,只专注看他腕上的黑色发圈,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岳或之前所过的那几年。
他笑着说:“以后我不想绑头发了,你帮我。发圈给你。”
言罢又轻声道:“我在圈地盘,在星星身上做个记号。”
他抬起眸子看向陈谭渊,以及其他人,字句清晰:“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