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段,凌泉排到倒数第二个,前期他就跟着给队友唱点back up,或是时不时和台下互动炒热气氛。轮到他了,特意做的八音盒音效响起,叮叮铃铃的。
他们这组的歌名就叫《一首歌》,实在是太过宽泛的一个词,可以表达的东西很多,当初写词的时候就难倒一组人。整组人争了半天,有人想做成情歌,有人说写深刻一点,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干脆就不要统一的主题了,各自爱怎么写怎么写。
不过大多数人的词还是比较常见的自我表达,或者就是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是很炸裂气氛的词,什么我们一起唱响这首歌,唱到喉咙干渴之类的。
而凌泉写了一段叙事歌。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因为格格不入,他才让老师帮忙做了音效,让他的那部分显得不那么突兀,甚至能让人耳目一新。
叮铃作响的八音盒停止了转动,凌泉卡准点开始唱他的词。
他说有个繁荣的国家,物产丰盈,别的样样不缺,偏偏失去了音乐。为了凑齐一首歌,少年勇者从出身地出发,历经艰险,收集到了世间各种各样的声音和音符,最后把一整首歌带到国王面前,于是无声的国家重新染上了音乐的色彩,笑容也重新出现在这个国家的国民脸上。
如果只是这样,那这个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凌泉的字里行间又将这故事变成一种隐喻,失落的音符似乎代指人们的某些梦想,历经艰险的勇者在路上碰上的种种又如同当代人被生活捶打的惨状。但无论路上有多少荆棘坎坷,勇者都没放弃理想,这也给人灌下一碗浓浓的鸡汤。
事实上这歌词还挺能引起别人共鸣。
唱完最后一句带了点旋律的词,这一段在整首歌中都清新得特立独行的部分结束。
唱到最后其实凌泉有些慌了,耳返里没声音,外头的音响似乎也没动静。只是刚好他唱的时候伴奏刚好停在某个点上,不知情的观众还以为是刻意设计的,底下的荧光棒晃得卖力,像汹涌的星光化成了潮水。
险险唱完,伴奏却没有重新响起。后头还有一个人的部分没唱完,那人显然也傻眼了,左右张望着,焦急不已。
这时候底下已经有些骚乱声了,凌泉望向台下现场导演的方向,现场导演正拿着对讲机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想估计要重来过,反正是录播。
忽然听到音响中有Bbox的声音响起,凌泉讶异地看过去,简煦和两手握麦,用嘴打起节奏。
导演在底下也做了个手势,本来打算去重新搞伴奏的工作人员们停了下来。
救场如果成功,无疑又能为节目贡献一个高光时刻。
……遗憾的是,简煦和努力了有一会儿了,之后该跟上的那个练习生却迟迟没有开口接他的唱词。
一秒、两秒……
那人很显然被这种情况砸傻了。
凌泉一咬牙,挤进了简煦和的节奏里,把那练习生的词唱了出来。
当初这人为了炫技,故意写了段算是很高速的快嘴,开头20秒左右大概就唱了150个字,练习时他就练得够呛,不过好歹还是唱下来了。只是没想到正式演出时出了岔子。
然而凌泉把别人的词都记住了,一字不落,他当时只是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把全组人的歌词和flow都记下来了,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这词不仅快,还很凶,大有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意思。
凌泉似乎还是刚才那个唱着童话故事的初生勇者,只是刚才勇者似乎还走在花团锦簇的风景里,现在则开始拔剑和恶龙对决,他的武器是他的念白,从唇舌间溢出的杀气让人鸡皮疙瘩暴起。
要是凌泉能看到台下妈粉的心态,估计会看到他们母爱变质的过程。
这20秒快嘴结束时,还有一个同样是为了炫技而做的break,即配合伴奏做的刻意停顿,在快速语速后急停,制造一个小高潮,增加听感。本来在原伴奏里卡得是刚刚好的,配合简煦和的Bbox,这个break能不能卡上就充满随机性。
凌泉边往原本该唱这一段的那个练习生那儿走,边唱最后一句,心里估摸着按简煦和这个节奏的打法,应该是停在……
最后一句,成功卡上了。
台下静了一会儿,燃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凌泉并不想太抢别人风头,他走过去,拍拍原词作的肩,开始唱下一句,引导着对方跟他一起唱。
那人好似才缓缓回过神来,走上凌泉为他铺好的轨道,终于继续唱了下去。
凌泉还没从刚才那段要命的快嘴里完全缓过来,呼吸用力,胸膛上下起伏。但他心里已然松了口气。他看向简煦和,那人还在奋力搞着口技,工作人员没有半点要重新放伴奏的意思。
虽然出了状况,但很难说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镜头和话题度肯定很足。他们这歌结束,发起人果然又扯着他们多问了一些。
凌泉完全没有刚才那副杀伐果断的模样,他抿着嘴,表现得乖巧腼腆,发起人问他话,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道:“就平时听大家练多了,可能无意识记住了,刚才看到煦和很卖力地打节奏,情不自禁就跟上了。很高兴能帮上大家忙……”
简煦和神色复杂:“凌泉很厉害。”
下了台,简煦和又拉着凌泉重复了一遍刚才在舞台上说过的话:“你很厉害,我认可你了。”
简煦和说这话时依旧有些别扭,他屈尊降贵,难得夸一次人。他原本是真看不上凌泉,或者说他看不上大多数爱豆,总觉得这些人就是空有外在的花瓶,哪怕实力过得去,那也是流水线造出来的假把式。
可今天凌泉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偶像。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凌泉第一次正儿八经进行rap演出……甚至是第一次在人前正式演出。
凌泉:“……”
这样的夸奖,凌泉听来并不觉得高兴,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简煦和难得开了尊口,反而被人呛,火气一下窜起来了,往前一步,抓住凌泉演出服的领口:“你……”
凌泉沉着脸,捏着简煦和的手腕,看似没用力,没一会儿简煦和就吃痛着把手松开,甩了甩。
“干什么干什么,”一道两人都意想不到的声音从隐蔽处传来,“简煦和,你放什么屁,人家凌泉要你认可?你算什么东西,人唱歌跳舞rap样样都会,长得还好看,你说说你会什么,你就会个rap,得意个什么劲,我要是你我都羞愧得退赛了。”
是躲开同组人找了个安静地方待着的纪灼。
本来纪灼站那地方是暗处,两个人都没发现他,这一开口,几道视线往他身上移过去。
简煦和脸一阵红一阵白,气焰却还是很嚣张:“你谁啊?你多什么嘴?”
“也不能这么说,”凌泉轻笑出声,并非镜头前的假笑,而是真真切切被纪灼那几句逗笑了,“至少他还会Bbox啊。”
简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