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姑娘曾跟在下说过店里有腐烂臭味,却找不到源头,但今日偶然,赵姑娘关窗闭门,在柜上点了蜡烛拜财神,烛光照映,恰好见到墙上有尸油渗出墙面,成了人型,这才惊惶找在下倾诉,商议后,我们决定砸墙看看究竟,没想真的有尸体藏于其中,而后才报官。”
这自然是编纂润色的,可也契合真实,无懈可击。
他手中还攥着一副卷起来的财神图呢。
顿了下,傅东离又说:“若是赵姑娘谋害人,怎会在藏尸的地方开店,还每日坐在里面算账,既杀了人,藏了尸,又何须整日嚷嚷店里有臭,让店里伙计翻来覆去查找呢?况且还主动砸墙报案,这一切都不符合一个正常的人行为。”
石东成:“也许她就是不正常呢。”
你才不正常!
赵锦瑟心中有怒,却也不敢得罪石东成,但观察周遭百姓表情,心中的紧张感淡了许多。
她知道傅东离为什么在屋内不出面,而要在外面。
跟她倒是不谋而合。
“就算她不正常,但封尸的肯定不会是赵姑娘一区区弱女子,因死者体型并不矮小,加上壁内封尸的高度跟摆放位置,非两个成年男子很难配合万全,如此想来,装修的劳工必然逃脱不了干系。”
石东成此时才仔细打量傅东离,有些疑心这人身份,但并不十分热衷他的推理,只淡淡道:“这点本官早已想到,也自会叫人去查。”
傅东离笑而不语,看向赵锦瑟,赵锦瑟会意,主动说:“大人,关于那几位劳工的事情,小女愿意配合,也省得大人浪费时间,耽误查案。”
石东成睨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傅东离上前几步,在差役要拦住他的时候,他低声说:“让赵姑娘去官府配合调查也无妨,在此地反而不合时宜,毕竟在此地人多口杂,若是宣扬出什么不利于大人政绩的事情到过往行商嘴里,又由他们四通八达传扬到都城,也是有碍我们陵城的名声,毕竟过些时日就是君上遣督查使考核各地知州政治清平的日子。”
说完,傅东离退开两步,石东成望进他的眼,一时觉得此人眼里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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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瑟没听到傅东离说什么,但看出石东成表情变化,之前的强硬姿态显然变得有所犹疑,但石东成自觉有些丢脸,瞥了赵锦瑟一眼,说:“但她行迹实在可疑,竟还晓得将店内衣物等撤离妥当,其余伙计也不见踪影,可见是想脱身远走!若非无罪,何须如此紧张?!”
也正是此时,人群中忽然走出几个年轻姑娘来,正是林雨等人。
林雨几人一来就下跪了。
“大人,我们小姐是无辜的,她心地善良,得知店内墙中竟封有一具死尸,怕牵连到我们身上,也会影响我们的名声,所以提前让我们带着店内衣物离开,免遭池鱼之殃,毕竟人言可畏,还不知这城中百姓日后怎么言说我们。”
这话说的,在场的老百姓都觉得膝盖隐隐中了一箭。
林雨眼眶通红,眸子里已见泪水,且泪水顷刻间流下,哭诉道:“我们之前也不愿走,毕竟小姐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就这么走了,岂不是陷她于不义,她却说知州大人明察秋毫,虽前期可能会让她受点小委屈,可只要她认真配合,定能等到知州大人找出真凶那一天。”
她这话说完,后面好几个长相秀美柔弱的女孩子嘤嘤嘤哭泣起来,真是好一派主仆情深啊,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傅东离瞧了瞧赵锦瑟,这姑娘眼眶也红了,正一手拾袖擦着小眼泪,擦完左眼擦右眼,表情委屈又带着点点坚韧跟倔强。
怎么说呢,演技比买二十斤猪肉那日好上很多,大概是性命攸关,潜力爆发。
石东成的确爱惜羽毛,见赵锦瑟的“嫌疑”招招被迫,又无切实证据,的确不能将她下狱严查,毕竟人言可畏,万一传出去,岂不变成他昏庸无能滥用私刑?若是传到即将出都城来各地巡查的督查使大人耳中,他的仕途定会被影响。
且在场人这么多,瞒是瞒不住了,因势利导才是要务!
况且他逮住这赵锦瑟不放也是有其他原因。
“哭甚!如你们小姐所说,本官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缉拿凶手到案,还我们陵城一方太平!”
石东成说完看向赵锦瑟,“至于赵姑娘,因你的店涉案,本官的确需要你配合调查,此地不宜,随我回衙门吧。”
终究还是要带走的,赵锦瑟回头看了傅东离一眼,发现此人正站在窗外看着屋内的那栋中壁藏尸。
并未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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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赵锦瑟,有人要见你。”
赵锦瑟听到牢役的话转过身来,目光从四四方方的囚牢窗口转移到前头不太明堂的牢狱走道上。
走道偏黑,那人一袭白。
是他吗?
赵锦瑟眼睛一亮,很快又眼角一抽。
——来者很胖。
“怎么是你!”
“不是你爹我,还能是谁?!”赵富贵听着赵锦瑟这么一说,本来满腔的担心跟心疼都没赶上抒发,疑惑问她。
“就那大西瓜~诶,算了,你怎么来了?”赵锦瑟也不欲多说,上前抓了牢门,上下打量赵富贵,嫌弃道:“来就来了,还穿这一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