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生气,说明他在乎。许然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关系到他与贺承的未来。
说起来或许可笑,但时至今日,他已无法想象没有贺承的生活。他的未来早已刻下了“贺承”这两个字,一笔一划,是在他心口用刀留下来的、翻出皮肉的带血的刻痕。
许然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单薄的衬衫下是消瘦滚烫的胸膛,他摸不到自己的心跳,愣了愣,低头看向桌上的资料。
该工作了。他对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
贺承一天没说分手,他们就依旧是恋人。只要贺承说一句,他就可以回家。
有名有分,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集团八层的办公室,助理给贺承递上今天上午的会议纪要,低声说,“董事长让您今天务必去见他。”
贺承眉间紧皱,忍了忍,没有为难自己的助理,摆手道,“再说吧。”
助理有些犹豫,却又深知他的脾气,只能暗自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半透明的玻璃门被关上,贺承将会议纪要丢到一旁,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焦躁,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无法言喻的焦躁,看着桌子上摆放规矩的各类文件和办公用品,贺承有一种想将它们全部扫到地上的冲动。但他终究没有那样做,只是伸出手,将摆在桌子最前面的那个印着他名字的金属牌扣了过来。
打开电脑,输入登录密码的界面屏保是三只小边牧犬,毛茸茸的挤在镜头前吐舌头。这是他两个月前刚换上去的,替代掉以前那个用了多少年的日出。
贺承不太喜欢可爱的东西,但这张屏保图例外。第一眼看到这图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被萌到的感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将图片下载进了电脑里。
他是从哪里看到这张图的来着?
哦对了,许然。好像是许然的哪个同事家养的幼犬,拍了艺术照发到朋友圈,许然给存了下来。有天晚上他闲来无事翻看许然的手机,就将图发给了自己。
这是他身边少有的与许然有关的东西,甚至他都很难回想起这一段细节。照片挺好看,贺承喜欢,也就不去计较自己究竟是从哪里看到的。
想当年两个人刚“在一起”,他对许然是怎么看怎么嫌弃,根本不愿朋友知道他与那样一个人在一起。现在倒是看开了,或许是时间的作用,这么多年下来,他终于在想起许然的时候不会心口堵着一口气了。
如果刚才助理没有说那句话,也许贺承这会儿心情还能好些,但他现在只觉得莫名烦躁,看了那屏保一会儿,又将屏幕按灭。
许然,乔安。
前者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后者的过往,那些贺承想要忘记却怎么也忘不掉的过去,年少轻狂,敢爱敢恨,每每想起高中时代贺承都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
那时的他高傲得无法无天,拥有让人羡艳的身家,以为那就是能与乔安天长地久的资本。所以在乔安决定出国时,他的世界几乎崩塌,才会那样黯然神伤。
乔安是个漂亮的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应该怎么去做。他当年的选择也结结实实地给贺承上了一课,让贺承知道,想要珍惜一个人,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
十年了。贺承看了看宽阔的办公室,想,自己应该已经有了同龄人无法拥有的最好的条件,如果当年的一切放到现在,他有足够的资本让乔安不会离开。
他曾无数遍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是现在,乔安会怎么选择,他会怎么选择。两个人的选择连成一条线,勾勒出无数美好又温暖的画面。
他相信自己能将人留住,也曾做过许许多多的美梦。可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一想到那天晚上乔安说过的话,贺承便不由心头火起。
什么叫回国不是为了他,这么多年,那人心中就一点都没有留恋?
还是说,高中时孩子似的恋爱在他看来只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贺承不相信,他不信乔安会那么无情。
胡乱收拾了一下桌子上散落的纸张,贺承起身往楼上的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分别十年,与旧情人再相见或许多少会觉得害羞,贺承不会怪他。如果乔安需要时间,他可以等。
但在那之前,他好像忘了件什么事情。
食指的关节敲在门上发出闷响,得到回应的贺承按下把手,将门推开,看到不远处父亲那张严肃的脸,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单身。
得先解决这件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