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联想,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想,大脑像罢工了一样,根本运转不起来。
许然只是盯着贺承发的那四个字发呆。他想起两人同居过的那栋房子,在厨房的储物隔间里还有他备着用来给贺承熬醒酒汤的干香菇和木耳,冰箱里放着剁好的牛肉碎,冷藏里有前段时间刚熬过的老鸡汤,原本想做汤冻,放到现在估计已经坏掉了。
他昨晚喝酒了吗?
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吃药了吗?
是不是已经喝过别人给做的醒酒汤了?那个人做得好喝吗?
他的嘴那么挑,对方做的能合胃口吗?
无数的问题在心头闪过,许然也只是怔怔的,双眼无光。
何宇轩从外面进来,正看到他这副样子,难过地叹了口气。
他上来轻轻拍了拍许然,“许哥,主任叫你上去签字。”
许然抬头看他一眼,顿了顿,站了起来。
看着他一瘸一拐离开的身影,何宇轩咬着牙,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捏紧了拳头。
许然走上五楼,正碰见主任从楼上下来。见到他,主任立即绽开一个令人不舒服的笑容,道,“小许你来的正好,来把这个签字补了。”
许然接过单子看了看,又递给主任,“这不是我的单子。”
“啊,不是最近的,是去年你从楼下库房领的料,手续不全,现在补一下。”
许然站直了身子,“去年的料在年终时不应该已经盘过了,怎么还补?”
“库房不是换了个管理员吗,他那边要补下记录。”
许然半信半疑地重新看看单子,再次摇头,“这不是我的料,我没印象。如果您这边不确定,我去查一下我电脑里的记录,以前提申请的单子我都留着备份。”
主任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收回单子,“行,不过库里的记录写着是你提的,这部分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去跟库房沟通沟通。”
许然点头算是同意,说回去查一下便往楼下走。等拐过弯去看不到人了,他立即进了卫生间,撑在洗手台上惊魂未定。
补什么单子,那可是三十万块钱的货,他要是签字了才是傻子。
就算因为失恋而神伤,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忽悠,许然确信自己没有提过这批料的印象,主任是想做什么?把数量对不上的单子算在他的头上?
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许然洗了把脸,回到办公室。
屋里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副主任在座位上画图。许然路过他座位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别签。”
许然一愣,低头看他,只见他目光全部投在电脑屏幕上,根本没分半点给自己。
两个人再没有对话,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许然打开去年的资料备份开始查找主任单子上的数据,如他所料,根本就没有记录。
他给楼下库房打电话,“那个单子是怎么回事?”
库房管理员是新来的,对去年的东西不熟,翻了半天才说,“啊,那个你们主任说是你领的,你补个签字就行。”
“他说的?”许然皱眉,“你们那里的记录呢?上面写的也是我?”
管理员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最后说,“我现在手头东西有点乱,找不到单子,他们说记得是你。”
许然问这个“他们”是谁,结果管理员也答不上来。
纵使脾气再好,也要被他这种磨磨唧唧不干脆的态度给惹恼,许然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我领的料,要么你那里找出去年的签字或者记录,不然我不签字。”
库房似乎自知理亏,嘟哝了两声就把电话挂了。许然又去隔壁办公室找管提交单子的李姐,她那里也没有许然提过这批料的申请记录。
谢过李姐,许然回到办公室。这次连副主任都出去了,空荡荡的屋子就剩了他一个。他将自己砸在椅子上,苦笑着摇摇头。
诸事不宜。他想,或许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顺利的时候了。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稍微收回了心神,但现在他宁可还能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三十万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买了房以后他手边的积蓄只有那不多的月工资了。
连消沉的机会都没有,许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老天爷抛弃的孩子,想自怨自艾都得排着队等才行。
下班前他又去找了主任一次,明确告诉他自己和李姐的存档里都没有这张单子的记录。
这一次他真切地看到主任的脸色变了。
“说实话吧,这批料去年漏算了,今年盘库发现数量对不上,现在所里要找这些东西,”主任身子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抬着下巴看着许然,“明天领导要开会,你也来参加吧。”
“行。”许然答。他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可掩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