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天意尚没定…”数字尚未出口,一声炸雷打断了她。
梅时九及时捂住了她的耳朵,生怕吓着她。
“什么时辰了?”
梅时九沉声问着阿庆,阿庆低声回道:“子时!”
“子…时!”
梅时九缓缓闭上眼一声长叹,初雪感觉到他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交到初雪手中,“天意如此,子时一过,慕寒还没有回来送信,便是湖堤撑不住,这场雨太大太大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湖水就会冲垮堤坝,等不得了。”
这是天数,天都向着波罗,他已力回天,机关算尽终究败在天数。
“你要去龙虎山见金绝天?”
“恩!”即便是降,总要有个降法。
“我陪你去!”初雪说着就要下马,却被梅时九一把按住了。
“此事与你关,你乖乖在这等着上山。”
“谁说与我关,论公,我是大元子民,论私…我也勉强算是大元皇室中人,应该够资格陪你去。”
“你们都不用去,若真要降,也该是我这个大元圣上出面。”
“圣上,不可!”
罗桑带着哭腔摇头劝阻,“圣上自从登基,日夜操持政务,至今为止后宫虚设,连用膳几乎都在勤政殿,圣上对得住大元,你今日若去降,史书一笔难消啊!”
丰子越没有回罗桑,而是直直望着梅时九。
“父皇临终前与朕说,梅家三郎梅时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百年难遇的栋梁之才,你自入朝,所做之事不计名利只为社稷,今日若是朝中其他臣子跟朕说这个降子,朕恐怕早已挥剑已待,可这个字是你梅时九说的,这个字出自你之后,便说明大元真的气数尽了,但凡有一线生机…罢!罢!罢!既注定是个亡国之君,那朕亦话可说,朕既做了这个圣上,便不惧史书如何评说,既是大元降,那自然要朕这个圣上来定,你一介臣子如何能代表大元去降!”
“圣上!”罗桑大半个身子泡在水中死死抓着缰绳。
头顶雷声滚滚,丰子越与梅时九站在水中对望着。
“时九,咱们虽是君臣,却也能成为知己,你不等大洪水到来便提前去降,是有所图吧,朕了解你,便是降,你也会尽可能的求些东西,说吧,你最后一手筹码是什么,朕去谈。”
他已经为大元死过一次了,曾经风度翩翩的九公子,已经为大元变成了这幅模样,已是命悬一线,他如何能让他细声得这般彻底,不该,也不能!
梅时九是大元的英雄,是大元的九公子,是她的师兄,他怎能让他带着这具残躯再去背负骂名?
“师兄,告诉圣上吧,他是大元圣上,不过一句亡国之君,没什么背负不起的。”
初雪突然开口了,他们不说,但是她懂。
若是今日让师兄代大元去降,背负了卖国求荣的骂名,圣上这辈子都会跟自己过不去,旁人眼里,他们或许都是心思玲珑生了八百个心眼的人,可他们骨子里其实都是这世上最磊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