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额上有刀疤的青年男子,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是周隋!
周隋来了!
他佯装成杨万胜的下属,一同来北海郡见王通。如果不是她正巧今日来王家,谁能认出那个貌不出众看似寻常的男子竟是巨盗周隋?
这等良机,绝不能错过!
她要让他有来无回!
赵夕颜一声令下,玉簪立刻去吩咐车夫。很快,马车拐了两个弯,向赵氏族学而去。
赵夕颜安静端坐,神色微凝。
右手食指,不时轻轻点一下左手的手背。
玉簪海棠都知这是自家主子在思虑大事,不敢出声惊扰。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片书院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赵氏族学。
原来的赵氏族学,在赵家坊里,只收赵家子弟儿郎。
十年前,北海王在王府附近划出一片空地,出银子盖了崭新的赵氏族学。赵元明坐镇书院,亲自教导学生。各郡县的青年才俊,纷纷慕名而来。
如今的赵氏族学,早已越过各郡的官学,是青州最有名气的书院。里面有三百多个学生,根据各自的读书水平高低分了甲乙丙丁戍等十个班。甲班的三十个学生,才算是赵元明真正的入室弟子。
唯一的例外,是北海王世子徐靖。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读书垫底的世子,照旧在甲班里待着。
两年前又多了一个例外,是郑校尉的幼子郑玄青。
郑校尉官职五品,是北海郡里官职最高的武将。郑夫人为了儿子的课业,时常携厚礼去赵家拜会老太太张氏。半年的水磨功夫,终于令张氏心软。
自家老娘发了话,赵元明只得捏着鼻子收下郑玄青。
郑玄青来了之后,最高兴的当属徐靖。每个月的月末课业考核,他终于不是倒数第一啦!
赵夕颜下了马车。
族学的门房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也是赵家旁支的长辈。
赵夕颜压下心头万千思绪,微笑上前行礼。门房赵五爷忙笑着开了门。
族学里都是少年郎,其中不乏出身好相貌佳读书出众的少年才俊。女子不可入内。
赵夕颜当然是例外。
此时正是族学里上课的时候,不时传来清亮的读书声。甲班在族学里的最里侧,最是清幽安静。屋舍前后种了许多桃树。桃树枝叶翠绿,星星点点的花苞点缀其中。
再过一个月,桃花盛开,绚烂多姿。
赵夕颜站在桃树下。
夫子还没来,屋舍里的一众专注读书的学生们,忍不住频频往外看。
快看,师妹来了。
师妹真美啊!
师妹笑了,肯定是冲着我笑的。
呸!你也不拿镜子照一照。你也配!师妹肯定是来见我的。
……
坐在第一排的徐靖,正努力和春困做斗争。
昨夜做了一个羞于启齿的美梦,半夜起来沐浴,生平第一次动手洗了衣服。诶,春天来了,躁动的很……
浮想联翩的徐靖,忽然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身畔的郑玄青冲他嘘了一声,挤眉弄眼,往窗外努努嘴。
徐靖目光一飘。
然后霍然站了起来。
屋舍里所有人的目光刷地看过来。
霍衍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徐靖旁若无人地迈步出去,手中一个用力,差点将手中那一页扯下来。
吴绍和霍衍私交不错,有些同情地看了霍衍一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世子和师妹是一对。霍衍注定了只是单相思。
徐靖先是快步向前,眼见着就到桃树前了,又刻意放慢脚步,将嘴角绷紧。
昨日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还打了他一巴掌。他正在生气哪!
“你来做什么?”徐靖绷着俊脸,抬眼看桃树不看她:“如果是来道歉,就别张口了。”
他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别想着打一棒子给一个枣就能哄好他。
赵夕颜用那双水盈盈的黑眸看着他,声音轻软:“春生哥哥,你真的生我气了么?”
徐靖后背一酥,挺直的腰软了半截,装模作样地哼一声:“当然生气。你休想说几句好听的,就哄住我。我不吃这一套。”
赵夕颜轻叹一声:“那个谢娇,出身好,相貌也生得好,对你一片痴心。一见了我,就横眼冷对,屡次出言挑衅。昨日在园子里还动手推我。”
“我虽然没吃亏,也气得够呛,这才将一腔怒气撒到了你头上。所以昨日才对你说了那些话。”
“对不起,春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