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伯府没落,朱镇川这个武安伯世子,没做过什么正经差事。在五城兵马司领了闲差,隔三差五去应个卯罢了。
不过,纨绔也有纨绔的优点。朱镇川精通吃喝玩乐,为人义气豪爽,结交的朋友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这个在宫门处当差的慕容旁支,就是朱镇川的好友之一。
朱镇川难得见妻子好脸色,心里十分高兴,忙笑道:“我有银子花用,你别给我银子了。”
徐芷狐疑地拧了眉头:“你哪来的银子?”
五城兵马司发的那点俸禄银子,不够一顿花酒的。朱镇川哪来的银子?
朱镇川挺直腰杆,自得地一挑眉:“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我的银子来路干净,不是抢来骗来的。”
徐芷一听更不对劲,伸手就拧朱镇川的耳朵,姿势之熟稔,力道之凶狠,令人咋舌:“快说!银子哪来的?”
朱镇川“诶呦诶呦”痛呼起来:“疼疼疼!快松手!耳朵快被你扯掉了!”
哀呼求饶声传出门外。
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个男童对视一眼,然后冲了进来。
前面的男童约有七岁,是朱镇川徐芷的长子,生得浓眉大眼。后面的男童今年四岁,更是白净俊俏。
“娘,”朱大郎朱二郎奋力抱住亲娘的左胳膊右胳膊:“娘别生气了。”
徐芷心一软,松了手,搂住两个儿子。
朱镇川捂着耳朵往后退几步,先冲两个儿子咧嘴一笑,然后脚底抹油就溜走了。
“这个混账!”徐芷愤愤啐了一口。
朱大郎大一些,既心疼亲爹,又心疼亲娘:“娘,你别总生爹的气。爹虽然混账了些,可从来不会骗娘。爹说银子来路正经,就一定没问题。”
朱二郎仗着年纪小,直接就哭了起来:“娘别生气。”
徐芷又好笑又心酸。
这两个小子,总怕她一怒之下和朱镇川和离回北海郡。她哪里舍得扔下他们?
“娘不生气。”徐芷将儿子们搂进怀里,竭力放缓声音:“大郎二郎,你们都别怕。娘现在好好的,不生气了。”
“等过些日子,你们的春生舅舅就会来看你们了,高不高兴?”
徐芷常将春生舅舅挂在嘴边。朱大郎虽没见过舅舅,还是觉得无比亲切,眼睛亮晶晶的:“娘,舅舅什么时候来?”
徐芷掩下心中忧虑,笑着应道:“等舅舅出宫,你们就能见到他了。”
……
礼部尚书府。
徐芳下了马车,迈步进府,先去给太婆婆和婆婆还有几位婶娘见礼。
周家是清贵书香门第。周尚书身为礼部尚书,对礼数看得极重。年已八旬的老母亲还在世,儿子们就不能分府另过,一共四房都住在一起。
徐芳的夫婿周蕴是长房长孙,前年考中进士后在翰林院当差。
徐芳有儿有女,和夫婿感情也很好。可这绝不代表她的日子就顺心好过。周家内宅有周老夫人这尊大佛,有婆婆和三个婶娘,还有一堆妯娌小姑。四代同堂,整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多如牛毛。
如今当家掌事的是徐芳的婆婆周夫人。另外三房的女眷,明里暗里地盯着长房。徐芳为了少些矛盾口角,平日说话行事格外谨慎小心。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真是心力交瘁,想诉苦都不知从何说起。
周老夫人八十岁了,精神倒是好得很,一张口就问:“芳娘今日去赵府,不知今日可见到赵六姑娘了?”
徐芳打起精神笑答:“见了。赵六姑娘生得美貌,且十分聪慧。”
周夫人还没张口,一旁的二房婶娘就掩嘴笑了:“芳娘都这般夸了,可见赵六姑娘真的是才貌出众。”
三房婶娘也笑道:“按理来说,赵六姑娘应该登门来拜会未来姑姐。哪有你亲自去赵家的道理。这个赵六姑娘,派头也够大的。”
徐芳忍着不快,笑着说道:“赵六姑娘写了回帖,说两日后来拜会。是我心急,想见一见她,就主动去了。”
“热心”的四房婶娘立刻道:“过两日,我可得好好见一见这位迷倒了世子的赵六姑娘。”
徐芳也不是面人,听着这语气不对,眉头动了一动,淡淡道:“春生拜在赵夫子门下,和赵六姑娘是师兄妹,自小青梅竹马。何来谁迷倒谁之说?这等话传出去,着实不太好听。四婶娘说话还是谨慎些为好。”
四婶娘的长媳章氏立刻跳了出来:“婆婆就是随口一说,绝没有别的意思。大嫂怎么倒还撂上脸色了?”
徐芳微笑着应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弟妹何必多心。”
周夫人略一皱眉,瞥徐芳一眼:“行了,都少说几句。芳娘出去半日也该累了,先回院子歇着吧!”
徐芳应一声,起身告退离去。
走出门之际,还能听到身后飘来一句:“瞧瞧,世子一进京,娘家来了人,大嫂这说话语气都和往日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