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问过的人都被司暮的死亡凝视给盯跑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司暮如今炙手可热是事实,少年们眼巴巴将他盯着,只盼望着他挑自己当徒弟。
钟子彦赢了比试,本该感到高兴,但眼下场景并不允许他高兴。
他收起木剑,随着大众一起行了礼,在明溱的示意下也退回了人群中,然后悄悄打量司暮。
别的少年看司暮,眼底都是殷切而充满盼望的,唯独他眼底只有狐疑和猜测。
昨夜他怕管事发现,并不敢走得太近,有些话听不太清晰,但他好像是……有听见君上两个字。
只是当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弧月空降一事上,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今天见着了司暮君才恍然大悟——
飘渺宗里,如今能被以“君上”称呼的,除了司暮,再没别人了啊!
弧月搭上的大人物居然是司暮君?
钟子彦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弧月要真搭上这么个大人物,何苦还要来和他们一块儿参加历练?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见司暮君轻笑一声:“有啊。”
司暮君懒懒散散地朝谢清霁的方向一抬下巴,饶有兴致道:“我觉得他根骨不错,有心要收他为徒,明溱,你替我去问问他肯不肯?”
众人登时神色各异,特别是钟子彦,憋着气,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定格成锅底黑。
站在他旁边的、和他同住的另一个少年章浩,察觉到他情绪反复波动,试探性地叫了声:“子彦?你怎么了?”
钟子彦紧紧盯着谢清霁,没吭声。
章浩就以为钟子彦是抹不开面子——明明自己赢了,被君上看中的却是输了的对方,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受不住。
章浩出身市井,年纪小小就看惯人情世故,他发现钟子彦挺厉害之后,预测对方前途不凡,便时常有意讨好对方,想趁早打好关系,以后好攀附着往上爬。
此时见钟子彦心情不好,他赶紧宽慰道:“子彦,就算君上收了他为徒也没事,你这么优秀,肯定能拜入飘渺宗的,到时候……”
他自以为是地劝慰了一通,末了还情真意切地反问了一句:“子彦,你说是吗?”
钟子彦还在琢磨司暮和弧月的关系,偏生不得清静,有人在耳边不断地叽叽咕咕,他皱了皱眉,大少爷脾气上来,头都不回,没好气道:“你别吵了行不行?”
他语气很不耐烦,章浩止声,脸色微变,觉得自己一腔好意被辜负,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再说话。
只是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不甘。
钟子彦这边的小动静并没有引起大家注意,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神色平静一言不发的少年身上。
迟舟忍不住啊了一声,替他着急:“弧月,这是个好机会啊!”
这么好的一飞冲天的机会,不抓牢的那都是傻子啊!
就在众人充满艳羡的注视中,谢清霁终于开了口。
——却是拒绝。
明溱长老好像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眼一眨,也有点不可思议。他回头看了眼司暮君神色,发现后者笑容微不可见地淡了些,立刻又回过头来继续卖力搅浑水。
“怎么就拒绝了?据闻你方才符纹画得不错,六峰正是主修符箓阵法的,你拜司暮君为师不是恰恰好么——或者你想学剑术?”
明溱长老露出个意味深长地笑来:“君上剑术曾师从风止君,也是不赖的。”
谢清霁:“……”
谢清霁:“……?”
一百年不见,他主峰的长老叛变去司暮手底下了?
谢清霁面无表情。
司暮当年与他同住一峰时,可从没见他有多认真练剑,成日琢磨着气他倒是真的。谢清霁自认是个很冷静的人,但不知怎么的,撞上司暮的事就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所以后来才……
“嗯?弧月?”
谢清霁不自觉飘远的思绪猛然回笼,他抬眼,不咸不淡地看了眼司暮,淡淡道:“风止君曾留下一座剑峰。”
他下颌微收,语调四平八稳波澜不惊:“——我可以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