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霁走投无路,被兜在柔软的袖袋中,憋屈地随着司暮的动作摇摇晃晃。
他倒是想抓破这袖子跑出去,奈何司暮身为六峰之主,如今飘渺宗的掌权人,日常所用无一不精,这布料更是挑着最好的,用雪线绣满各种防护的符纹。
小狐狸亮起爪子,挠了挠,连一点儿痕迹都挠不出来。
司暮走得飞快,毫不停顿,谢清霁勉强辨别方向,发现他是一直在往林子深处走。
这禁地里有什么?值得司暮要独自一人悄悄地进来,都顾不得未知的危险?
看司暮这一路走得如此熟稔,多半以前还没少来。
谢清霁正想着,忽觉司暮停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一股冰寒气息透过衣袖,冻得他一个激灵。
这衣衫上绣着驱寒符纹,对这寒气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寒气侵入体内,只一瞬,谢清霁就觉得四肢开始僵硬。
他挣扎着去扒拉司暮的袖口,司暮到了目的地,也没再为难他,解了屏障将他提溜出来。
谢清霁有点喘不上气,眸底浮起水雾,朦朦胧胧。
司暮有灵力护体,不受冰寒干扰,身上热乎乎的,小狐狸在窒息感中本能地偏头蹭他,湿漉漉的鼻子碰到司暮手腕,他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将他揣进怀里,撑起避寒的屏障。
冰寒气息被隔绝在外,小狐狸蔫哒哒地缩了一会,缓了口气,旋即意识到自己居然以如此柔弱不堪的形态、毫无骨气地蜷在司暮怀里,背脊一僵。
片刻后他探身想跳下地,刚伸了个爪子出来,就被冻得一个激灵,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这寒气有些不同寻常,碰着表面就直往骨头里钻,他若是独自在外站着,没灵力护体,不消片刻就能被冻成狐狸干,性命难保。
司暮并没有将小狐狸放在心上,随意揣着,又开始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谢清霁闷头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四爪并用,爬到了司暮肩头站稳,开始自我宽慰。
——怕冷的是小狐狸,和他谢清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暂时克服了心理障碍,绷着一张毛绒绒的脸,矜持端正地站在司暮肩头,尾巴卷在身前,默不作声地打量四周。
入目一片冰雪。
谁也不会想到,穿过树林深处,竟会有这么一大片冰雪之地。
谢清霁也没想到,他飞快地打量着周围,试图找出清虚君说的“危险”是什么,然而四周一片宁静,连一丝风声都无。
唯有冰雪之上,长着许多拳头大的花,花身如冰雕,晶莹剔透,萦绕着丝丝寒气。
司暮就在这冰花丛中仔细寻找着什么。
谢清霁越看就越觉得这冰花很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哪里见过,正思索着,司暮再次停下脚步,弯下腰来,伸手想摘一朵。
司暮想摘的那朵冰花和别的不同,别的冰花都是通体透明,隐在雪地里看不分明,唯独这朵中间多出来一滴红艳的蕊,仿佛一粒相思子,嵌在花心中间,引人注目。
谢清霁紧紧盯着那朵花,忽觉心头突突直跳,那花对他有种莫名的引诱力,仿佛伸出来一只无形的手,将他往下使劲扯。
他一把拽住司暮的头发,堪堪稳住身形,那好不容易安抚好的灵力又开始躁动起来,叫嚣着要将他整个四分五裂。
谢清霁呼吸急促,用力扯着司暮的头发,想叫他不要摘,结果张口只有一声软弱到极点的吱吱声。
司暮的手都快要碰着那朵花了,倒抽一口凉气,没摘成,先来解救了自己的头发,正准备收拾一顿这只搞事的小狐狸,却发现对方微微眯着眼,状态很不对。
他略一探,便知端倪,这小狐狸看着小小只的,居然是开了灵窍的,只是灵窍没能开完,灵脉还堵着一半,灵力无法通畅而导致紊乱。
司暮叹口气,这林子特殊,今天突然出现了活物,他对这小狐狸还是有些好奇的,干脆好人做到底,握住小狐狸的爪子,将灵力渡过去,替他梳顺脉络。
谢清霁半边身子冷半边身子热,轮流交替,痛苦万分。但他咬着牙,卷起尾巴,用余下三只爪爪抱着,硬是一声不吭。
司暮自然知道疏通灵脉的痛苦,他往小狐狸脑袋上揉了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散漫神色收敛了些,眸光里似乎也染上了一点儿别的情绪。
他盯着这只软乎乎的小狐狸,疏通完后就收回了灵力,意味不明地哼了声:“瞎倔。”
话音刚落,小狐狸从他掌心抽出爪子,猛然跳下地,落地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就跑了。
他大概是用尽了力气在跑,几下就跑没了影。
司暮愣在原地:“……”
他捻了捻手指,那柔软绒毛的触感依稀还在。
——用完就跑!
——哪里来的小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