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犹豫着，被子忽然动了动。

从里边颤颤巍巍打开了一个口子，随后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那眸子颤得厉害，盈满了欲落的水气。

谢青辞的心抖了一下。

就如两年前与那双欲泣的眸对视之时。

“…是…是谢大人？”她颤着声音在被子里闷声说着。

谁也不知晓，她儿时被宫中那些隐秘的旧事给吓到过，所以晚上总是会有些害怕，特别是做了噩梦之后。

“回殿下，是臣。”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皱着眉在床边坐下。

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沉稳的眸子，她心定了定，从被子里露出了头。

闷久了确实有些喘不过气。

她跪坐在床上，披着被子长发凌乱，汗津津的碎发贴在脸侧。

脆弱惹人怜。

“公主这怎么了？需要给您唤大夫吗？”他眸中担忧的问。

顾云音自然是摇了头拒绝。

可心中那丝慌张还未褪，他就坐在极近的床边，她伸伸手就牵住了他的衣摆。

“做了个噩梦罢了。”惊吓过后，她的声音软中带颤。

时刻注意她的谢青辞自然发现了她的举动，若是平日他必定已弯了唇。

但此刻却知晓她应该是心慌的厉害。

他微敛了眉，“臣早起当值，公主可要起来喝杯水？”

所幸他总是起得早些，再多待一会也不会迟到。

顾云音握紧他的衣摆，没有抬头，轻轻应了声好。

像是被吓得狠了。

谢青辞眸中的担忧不减，伸了手扶她下床。

女子娇娇小小的，不及他下巴高。

他动作不免又放轻了些，由着她牵着衣摆到桌边坐下。

桌上茶水已凉，如今她也醒来，他便扬声唤了人进来换茶与伺候洗漱。

他平日不习惯旁人伺候，可今日顾及公主扯着的衣摆，他便不亲自去打水洗漱了。

不一会，温茶与伺候洗漱的侍从到了面前，顾云音敛了颤颤的眸光，微垂着眸松了手中的衣摆。

她面前的杯子倒满了温茶，谢青辞道：“时辰尚早，殿下喝完再继续睡会。”

顾云音缓缓从被吓的噩梦中脱力，虽还能回忆起那恐怖的感受，可屋里都是人，倒也没这么害怕了。

她执杯抿了一口，腹部暖暖的，仿佛心也安了些。

不经意的抬眸，却发现他没有在洗漱，反而折身回床边拿了件她的外衫。

男人走到她面前，抿着唇弯腰将衣服披到她身上。

她仰着头，眸子又颤了颤。

“早起霜重，公主莫要着凉。”

他声音依旧那般清冽，可举动却很透着一股暖意。

她轻声道了句谢谢。

随后他去洗漱，顾云音一边慢吞吞喝着茶，一边看着他洗漱。

她看见男人紧皱的眉，看见男人洗漱完之后，依旧那般疏离的模样走到了她的身前。

“臣扶殿下去继续休息？”

顾云音有理由觉得他是猜到了自己做完噩梦害怕。

那她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

谢青辞微抿了一下唇，扶她过去后，到了床边将她披着的外衫拿下来挂到原位。

此时侍从们退了出去。

顾云音钻进被子里躺下，也没再看床边的他便闭上了眼。

她微微握紧被子，闭上眼便浮现出一丝丝的恐惧。

可恐惧刚聚，她皱紧了眉便听见衣袍布料摩擦的声音。

只是轻轻一声罢了。

她半张脸藏在被子里，抿紧了唇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就站着床边。

极有安全感。

她一怔，随后弯了唇闭上眼。

这回心底似乎有了依仗，入睡得有些快。

待她呼吸平稳之后，谢青辞才回身看去。

见她眉目舒展睡得安稳，他心底松了一口气，惦记着时辰早膳也没吃匆匆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