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坠是姑姑在他六岁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这十几年来他从未离身,哪怕洗澡也不会摘下。
因此晏秋的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绳子断了,掉到了什么地方。
但哪怕他把床都搬开,也没有找到吊坠的踪迹。
如果不在自己房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于是他跑出房间,挨个问别墅里的佣人昨晚有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然而佣人们皆是一脸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
只有问到打扫走廊的那个小姑娘时,她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告诉了他,昨晚她值夜,看到二少爷曾进过他的房间。
傅家的二少爷自然不是他,而是傅霜迟。
晏秋听到这个名字便觉得不妙。
在这个家他对于傅霜迟一直是能避则避,如果是别的东西他拿走也就拿走了,但吊坠不行,这是姑姑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因此晏秋在楼下踟蹰许久,还是抬步向二楼走去。
傅霜迟正坐在阳台上看书,看见他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懒懒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
然后明知故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着,放下书抬起手腕,故意露出之前因为受伤而裹着的纱布,问道:“是来道歉的?”
晏秋瞬间想起了前几天生日宴上发生的事。
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但那天的经过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因此晏秋很清楚他就是故意的。
耳后还未痊愈的伤疤似有所感,猛地痛了一下。
晏秋下意识想要抬起手按向耳后,但很快就被他反应过来,强忍了下去。
虽然对于傅霜迟的要求无礼,但他既然这个态度,也恰恰说明吊坠确实在他那里。
为了吊坠,晏秋只能忍下不情愿,点了点头回道:“是。”
“那就道歉吧。”傅霜迟轻轻抚摸着手腕,答得毫不迟疑。
晏秋垂下眼睫,盖住眸中的情绪,一字一句说道:“那天的事,对……不起。”
傅霜迟闻言笑了一下,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笑得志得意满。
等他笑够,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拿起桌上的书,驱赶苍蝇一般冲他挥了挥手,“我原谅你了。”
说完,还故意在最后加了一句,“二哥。”
这声二哥要讽刺有多讽刺,但晏秋已经没功夫和他计较,只是问道:“那能把吊坠还给我了吗?”
“吊坠?”傅霜迟做出一副很茫然的样子,似是不解地问道:“什么吊坠?”
“就是我一直戴在脖子上那个。”晏秋说着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但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哦——”傅霜迟这才刚想起来一般,恍然大悟道,“那个啊。”
晏秋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然而却只听他反问道:“你的吊坠不应该在你脖子上吗?为什么来问我呢?”
晏秋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手指不由攥紧,下意识向前了一步,“你昨晚进过我的房间,我醒来后吊坠就不见了。”
“所以呢?就是我拿的吗?”傅霜迟说着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还有,谁告诉你我进你房间了?”
晏秋被噎住,他知道傅霜迟心眼小,因此并不想牵扯到那个佣人。
谁知傅霜迟见状,反而咄咄逼人了起来,“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不出来了?不会没有证据只是来诈我的吧?一大早的跑到我这里要东西还含血喷人,晏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个晏字咬得极重,仿佛要把他活吃了一般。
晏秋看着他的眼神,便知道这不过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又生怕激怒傅霜迟,他会直接把吊坠毁掉,于是缓和了语气,道:“我从没有想过和你争过什么,我只想要我的吊坠。”
“哦?”傅霜迟轻嗤一声,站起身来反问道:“从没有想争过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晏秋闻言愣住,看向他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傅霜迟一步步向他走近,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恨意,“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难道就不明白你和这个家根本格格不入,你融不进来,你前二十年的生活早就把你这辈子决定了,你就应该跟你那对摆摊的父母一起烂在那里,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才是傅家的二少爷!哪怕没有血缘又如何?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我和爸妈有二十年的感情,他们叫了我二十年的二少爷,你有什么?凭什么你一回来就什么都变了?”
“我前二十年都是这样过的,为什么你一回来,我就成了鸠占鹊巢的贼,谁都可以轻看我,谁都可以嘲讽我?我得拼了命才能继续维持爸妈对我的爱,我以前根本不用的。”
“可是……”晏秋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的一切本该是我的?”
“我没忘。”傅霜迟看着他,“但你也说了是本该,现实是……这一切都属于我。”
“爸妈的爱属于我,大哥的爱属于我,傅家二少爷的位置也属于我。”
“你还看不明白吗?就算你有血缘又如何?他们眼里的儿子和弟弟,只有我。”
有一瞬间晏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不然现实怎么会荒诞至此。
但这一切都又在拼命提醒他,眼前的一切确实都是现实。
晏秋已经不想多言,只是艰难地说道:“把吊坠还给我。”
傅霜迟也收拾好了情绪,没再多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问我不如问问秦暮,或许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