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先生,您没事儿吧?”管家问道。
“没事。”晏秋说着冲他挤出一个笑,重新坐了回去。
接着就是日常检查输液和吃药。
等一切都忙完,管家准备离开,然而却被晏秋突然叫住。
他转过身。
阳光透过身后的落地窗照了进来,少年整个人仿佛在发着光,管家双眼微眯,一时间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白色的薄毛衣空落落地挂在少年的身上,哪怕买的已经是最小号,但他穿着依旧有些大。
太瘦了,管家心想。
“我可以见见先生吗?”晏秋小心翼翼地问道。
怕管家多心,紧接着便连忙补充道:“我只是想道一声谢。”
管家闻言,沉吟片刻,抱歉道:“不好意思晏先生,先生最近不方便见客,您的谢意我会代为转达。”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从醒来后还没踏出过房门,但从屋内的摆设,窗外的风景,乃至派来照顾他的佣人来看,都不难看出别墅的主人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这样的人,岂自己这种在傅家都低微如草芥的人想见就能见的。
管家本来已经想要离开,却瞥了他失落的神情。
似乎是怕他多想,于是破天荒地又多解释了一句,“其实晏先生不必在意。”
晏秋闻言抬起头来,然后就听管家说道:“这里本就是家里的产业之一,出了这样的事,先生本就该对您负责的。”
这么多天的疑惑在此刻终于消弭了,“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意。
晏秋在这里修养了一个月。
期间傅家的人一个也没有来过,晏秋本以为他们是当自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但后来听照顾他的佣人说,其实他们来过想要看他,但都被先生派人拦下。
“先生跟他们说,您此时不宜见客。”
晏秋因为这句话笑了一整天。
其实哪个圈子都没有秘密,他们傅家那点破事儿,估计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平时大家虚与委蛇惯了,谁也不会刻意去戳破。
这样明明白白打他们脸的,那位“先生”估计是头一个。
不过他说得似乎也没错,他于傅家,和客人有什么区别?
其实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检查中他患有胃癌的事情也被检查了出来。
因此那位先生又请来了这方面的专家为他会诊,试图替他治疗。
但晏秋却谢绝了他的好意。
管家有些不解,“您的癌细胞扩散得太快,如果说现在还有哪里能治疗,只会是这里。”
晏秋摇了摇头,露出一抹略带惨淡的笑意,“我知道,但我不想治了,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管家只觉更加疑惑,毕竟无论是他现在所在的傅家还是以前所在的晏家,似乎都不是什么配被称为家的地方。
“那场火灾中的伤已经基本痊愈,先生负责到这儿便够了。”
晏秋说着,有些犹豫地从枕头旁拿出一只梨木雕成的小鸟。
他的右手受过伤,刻得很慢,哪怕只有巴掌大小,也费了他很长的时间,加上工具也不齐全,虽然很难,但他还是努力尽快刻完。
晏秋把手中的小鸟递给管家,麻烦道:“这是我的谢礼,感谢这一个多月来的照顾,可以替我送给先生吗?”
管家看向他手中的木雕,小鸟的头向后歪着,正在梳理自己的羽毛,神态动作活灵活现,连羽毛上的每一条纹理都能看清,一看便是费了不少的心血。
因此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伸手接过,郑重地把“小鸟”放进手心。
“很精巧,我会替您转交给他的。”
时隔一个月,晏秋终于踏出了房门。
这里不愧是先生花大价钱建造的地方,站在门口就能俯瞰整个雪场最好的风景。
连绵的雪松顶着皑皑的白雪蔓延至天边,错落有致的建筑井然有序地穿插在林间,再加上周围因海拔而升腾起的云雾,恍若仙境。
上车前,晏秋抬头想要再看一眼住了一个多月的地方作为告别。
然而刚一抬头,却似乎在三楼的落地窗前瞥见了一道人影。
但也只有一瞬,再看过去时,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暗金色的窗纱微微晃动。
晏秋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也没在意,和管家道别后就上了车。
管家没问他去哪里,只安排了车送他,让他自己告诉司机目的地。
晏秋坐在车后,望着窗外与天空几乎连成一片的雪景,沉吟许久,这才说出了一个地址。
“康宁路三十三号……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