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些日子晏秋一直没有回来陆软还有几分担心,但他着他对自己的态度,那点刚聚起来的担心瞬间散了。
再加上目光又扫到了地毯上那滩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陆软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晚傅霜迟被推到医院抢救,面色苍白的样子。
很快,那点关心又转化为了怒意。
“你不打算向霜迟道个歉吗?”陆软直视着他问道。
晏秋闻言,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这才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道歉?”
“是。”陆软刚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太过严厉,于是努力放软了语气。
“您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晏秋说着,手指一点点抓紧怀里抱着的核桃枝。
“知道,但……”
“他摔了我最重要的作品。”
“妈妈知道。”陆软接过他的话,“那天的事我们已经了解了,他先摔了你的东西是他不对,但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用刀伤人,小迟他有凝血障碍,从小到大一点伤都不能受,妈妈知道你也是一时冲动,但因为你的一时冲动,他在医院躺了好长时间,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他现在看到你就害怕,你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他摔了‘故里’,他摔了我……”
“我知道。”陆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晏秋还分不清什么是轻重缓急。
“无论那个东西再重要,也只是一堆木头而已,但霜迟他是人,小秋,你难道不明白这两件事的性质不同吗?”
“木头。”晏秋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
“不是吗?”陆软看着他恍然的神色,不禁叹了口气,“我们知道雪场那件事对不住你,沉泽选择救了霜迟,这件事让你一直心存芥蒂,但我们已经在努力补偿了,你闹脾气离家出走,全家都在找你,你想办展,我们也给你办了,还不够吗?是不是非要霜迟以命相赔你才能满意?”
晏秋仿佛被她的话刺到,不由按紧了怀中的核桃枝,一时间手中忘了收力,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断了。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晏秋努力去看清,这才发现竟然是傅霜迟的身影,他捂着腹部的伤口在冲他笑。
“你为什么要笑?”那天的晏秋如是问道。
那时的他尚且不明白,但今天的一切都是傅霜迟给出的回应。
多烂的把戏,但他们偏偏吃这一套。
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心血,自己的热爱,自己的过去,通通都是一堆上不得台面的“木头”而已。
之前的事是他们对不住自己,但那又如何?他们已经补偿过了,若自己再步步紧逼,那就是不识好歹。
他晏秋算什么东西,竟然敢为了一堆“木头”而伤害了他们最娇贵的小儿子。
傅霜迟同一套把戏用了两次,他们未必看不出来。
但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又如何?
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
他们在乎的只有经过这件事后,他们再也不用对着自己低三下四,也不用因为在火场丢下他而谴责自己的良心。
现在是晏秋对不住他们。
“所以呢?”晏秋开口问道。
陆软见他转变了态度,语气也跟着软化了下来,“跟霜迟道歉。”
晏秋闻言笑了一下,“仅此而已?”
陆软知道接下来的话晏秋心里其实也清楚,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但真的由她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容易,“你刚才也看见了,小迟他看到你会害怕,所以……”
“让我搬出去是吗?”晏秋接过了她的话。
陆软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
这还不都是晏秋惹出来的事情。
原本大家可以相安无事,但他偏要搅得所有人鸡犬不宁。
可终究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于是找补道:“只是暂时的,妈妈名下还有别的房子,等过段时间小迟好一点了你再回来。”
“不了。”晏秋摇了摇头,“我有住的地方。”
“傅夫人,多谢关心。”
晏秋说完便越过她向外走去。
陆软被这个称呼震得一懵,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要叫住他,但等她追出去的时候晏秋已经离开了。
晏秋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傅家别墅。
出去时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漫天的大雪映着别墅处处装扮的喜色,不时还有笑声透过窗户一点点努力钻出,传进他的耳朵里。
晏秋站在门口停了片刻正准备离开,然而还没抬步就被突然叫住,晏秋扭过头,然后就见管家撑着一把伞走了出来。
“秋少爷。”管家叫住了他。
“周叔。”
“外面下雪了。”管家说着走到他身前,把手中的伞递给了他,
晏秋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然后真心实意地冲他道了声谢。
“不客气。”管家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慈爱,大抵也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于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叮嘱。
“您冬天的时候还是要穿厚一些,太薄了。”
晏秋认真地听着,没有解释穿得薄是因为衣服太厚的话会很沉,他已经撑不起衣服的重量。
有些事情,已经不足为外人道了。
管家也没有再多说,只是把伞递给了他,“秋少爷,夜深路滑,保重。”
“您也是,周叔,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