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许林秀收到蔺晚衣让人今年送来的夏制衣物。
他着雾蓝色边绣银丝纹的轻软夏衫,一头如缎绸亮的乌发用玉白发带束起,面如玉润,若九天谪仙,冬秋看着墨青铜镜中迎出的人影,看得有些痴和呆。
冬秋笑呵呵道:“公子真……”他语塞,卡了半晌,将美咽在嘴边,硬生生改成“俊俏”。
不是冬秋夸张,他从小到大走过的地方,连同在繁华的绍城内,无论男女,他没见过谁比他家公子好看的。
他家公子初见就让人移不开眼,看多少年都不会腻,越看越好看。
许林秀道:“昨日还没给你甜食吃,嘴巴这么甜。”
冬秋笑得直眯眼。
许林秀行至屋外,到了侧院去看在练武的男人。
他语气一扬:“怎么不多休养一阵。”
任青松道:“已经无碍,因伤懈怠几日,有些乏劲。”
许林秀把任青松的刀收走,摇着头:“你还是听我的吧。”
任青松注视许林秀收走短刀,他的目光落在雾蓝的背影没移开,许林秀先是不动,过会儿才转头:“随我回房休息,我让你看个够如何。”
任青松沉稳的面孔难得浮起少许笑意。
许林秀道:“笑了。”
任青松又变回那副稳重寡淡的神情,许林秀过去轻轻碰他的嘴角,还欲说话,冬秋跑过来告诉他从珠城运来的东西到了。
许林秀笑着牵起任青松:“你陪我去清点好吗,有些送到爹娘和几位小娘的手上,另一份我亲自送往家里。”
任青松轻抚许林秀微笑的半张脸:“嗯,过去看看。”
珠城盛产首饰珠宝,许家多年为商,又是大户,自然有关系能托人买到珍品。
夫人们对珍宝饰物自然极其喜欢,许林秀先送去各个夫人的院子,皆被她们笑颜灿烂地拉着想多说会话,尤其是早年入府的两位夫人,收到首饰后对上次许林秀只送给冯淑木表的怨气一扫而空。
许林秀用一根红绳系一颗米粒般润泽的黑色小珠子绑到任青松左手腕,眉眼弯弯的弧度温柔俏皮:“驱邪避害,要戴着,我们一人一条。”
任青松眼瞳微晃,低头认真端详腕上的绳子和小珠子。
许林秀午后带着几盒珠钗宝饰回了许宅,不巧的是,两位长辈都不在。
他寻到管事,询问去处。
管事道:“老爷要事外出,夫人去了城外的金安寺。”
许林秀若有所思,让冬秋把马车内的盒子都取下,让管事安置。
“这些给夫人。”
管事差了下人搬去主院,许林秀没停留多久,上了马车,有点心不在焉。
他有半年没跟李昭晚见过面,每次难得回来一趟,都因为些原因见不到人。
许林秀观天色尚早,吩咐车夫掉头:“去城外的金安寺。”
李昭晚不在城里,那他就去寺内看看她。
马车抵达城门被迫停下。
街外杂闹,车夫大声道:“公子,车过不了城门,有兵把守。”
冬秋跳下车探听情况,半晌,叉着腰险些跟守城的兵吵了起来。
许林秀呵了声冬秋,冬秋还有点不服气,扭头对守城兵说道:“你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吗?”
守城兵脸色一沉:“公子,咱也是奉命守城,外头汇集一大批外城来的人,眼下出城不宜。”
经过打听,许林秀才知道城门外涌来许多人。他们衣着和乐州不同,多是涑州一带过来的,皆因避难从西北往各地赶。
听守城兵说前几日还收了一些涑州的人进城,涑州人不服从管教,城里个别地方发生小规模□□,他们都尉为了阻止闹乱里的人丧命才受了伤。
州外来民一时半会儿驱散不完,所以需要封锁城门一个时辰,直至驱赶完外头的涑州人,才重新打开城门。
冬秋道:“公子,咱们返回吧,周围聚集的人愈发多啦,吵吵闹闹的。”说着又仰头,“你看天色阴凉,指不定准备要下雨呢。”
许林秀仰望阴沉的天幕,只能先打道回府。
途中,马车再次停下。
前头包子铺的老板正高声驱赶人,许林秀见是涑州打扮的小孩子,个头不及成人腰部,面黄肌瘦的,一张脸瘦的剩下眼睛显大。
他掀开车帘温声道:“莫要伤人。”
又吩咐冬秋到店铺买些包子。
冬秋买了份肉包,许林秀望着眼巴巴往自己方向瞅的孩子,微微一笑:“小孩,你过来。”
小孩挤出一口生涩口音奇怪的话,慢吞吞朝马车靠近。
待小孩看清楚坐在车帘后的人,神情立即呆滞。
许林秀让冬秋把包子递给小孩,冬秋照办,说道:“公子好心,还不感谢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