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觉得自己新年和“跳舞”俩字有缘,才第一天就被两个人劝学。
舞蹈综艺结束张女士就洗漱去了,爸妈睡得早沈辞也不方便搞出太大动静,十点便躺进了被窝,难得养生一回却没睡着。
沈辞点开Les essais电台,发现今天没节目。这很正常,主播不在乎粉丝数据,好像就是觉得好玩儿,哪天心情好了再讲,而且只讲给有缘人听。沈辞没这种状态,他什么事都做的一丝不苟,全是压力。
越是和主流相悖的风格对沈辞越有吸引力。他青春期很懂事,但那是因为心疼父母工作忙,不代表骨子里真的没流过叛逆的血。他家庭环境自由不代表生活环境自由,在重点中学一路过关斩将,总被老师寄予厚望,偶尔考砸一次都得被扣上“没为班级争光”的帽子。进入大学更是踏入了一张焦虑织成的网,每个人都被“成功”、“拼搏”这些字眼裹挟着往前跑,好像没个高绩点,没几段耀眼的实习就枉来人间一遭。
有一年暑假沈辞的叔叔请他们家去山里玩儿,就是和亲戚朋友钓鱼打牌喝酒吹风,不算严肃的大事。刚好忙了一个学期沈辞有点累,想去歇歇,但他手里有一份七月入职的实习,大国企,名头很响。沈辞舍不得拒了,去问司文。司文想都没想:“实习吧,你简历上还没一个这么好看的实习。”
那会儿两人感情很好,沈辞笑着凑进了些,在司文耳边哈着热气:“好啊,刚好你暑假在实验室不回家,我陪你。”
司文耳朵敏感,知道沈辞在故意逗他,也笑了:“不是陪我,是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别人有的你也要有”像是刻在沈辞心里的一句话,这话也没错,自由都是相对的,强大是立身根本,他信司文,也信拿到世俗崇尚的东西,才有资格追求更多自己心中所想。
三十岁的沈辞、拥有了很多很多却被爱情抛弃的沈辞……不太敢信了。
他关掉电台,心里滑过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一丝失落感。三观破碎再重建不容易,一个人从小到大会遇到很多坎儿,也会被打磨的越来越坚强,但三字打头的年纪,已经有差不多完整的人格了,如果真的碎掉,也更难再拼起来,Les essais陪他度过了很多失眠夜,不想说话、却又想听人对自己说话是种神奇的需求,Les essais那位主播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满足了他。
沈辞想了一会儿,还是点开了和尹归的聊天对话框,聊天停在他自己的一句“谢谢”。才认识二十四小时沈辞不打算问,他藏着这个猜测,像是小孩子藏了颗水果糖在袖子里,不想给别人看到,却知道那糖是甜的。
但他点开了尹归的朋友圈。
尹归发的不多,也不算少,一周两三次,居然大多是些吃喝玩乐的图,还有一部分是读书笔记或是转发的推文。最近的一条是AME三周年的庆祝蛋糕,沈辞终于看到了蛋糕没被糟蹋那时候的全貌,双层的,上面有两个巧克力做的小人,是跳舞的造型。
沈辞笑了下,随手点了个赞——
“卧槽,”陈元青拍了下尹归,“沈辞给你点赞了?你俩加了微信?”
尹归刚刚连着上完两节晚课,汗还没落干净,只穿了一层黑色的单衣,衣服被浸湿了,贴在身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拿着水杯,喝到一半听见“沈辞”两个字,忽然顿了一下,又旁若无人地继续喝了一口,反射弧慢半拍似的,朝陈元青一偏头:“嗯?”
AME专门设有一块休息区,走过前台就能看见,又连着通向二层舞蹈教室的楼梯。陈元青这会儿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人——等梦中情人。休息区暖气开的足,和室外简直冰火两重天,陈元青把棉服脱了搭在一旁,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耳根子都变红了,和AME哪个员工对上眼神都有点尴尬。他看见尹归出来仿佛看见救星,非拉着人家坐这儿一起等。
陈元青:“沈辞啊!就是昨天来接我的,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