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从游下意识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听见里面一片浩瀚的水声。
“我说——”关山河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前。
他把手撑在桌子上,平复了半天情绪才转身:“那个老头是我爷爷,他才去世没多久,你等不到他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出任执行部部长的这个要求,他更愿意称之为:
威胁。
毕竟对方完全是寿终正寝,临走前把家里的事务全部安排得妥妥当当,然后儿孙绕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魂魄一离体就被关山河这个长孙带着往地府走,准备赶着投胎的好时辰去奈何桥。
结果走到桥上,老家伙说什么也不肯继续挪步子。抱着路边的孤魂野鬼大哭,硬是吓得好几个胆小的灰飞烟灭。
随便逮着野鬼哭也就算了,一边哭还要一边捶胸顿足,感慨关家这几百年来太过避世,一个吃皇粮的都没有。这样转世愧对列祖列宗,让他这张老脸没地方放。
关山河听得一愣一愣。
你在上面怎么不说?在家里怎么不说?当着亲戚的面怎么不说?非要跑到底下闹得沸沸扬扬鬼尽皆知才满意!
然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抓住了重点。
“就当满足爷爷一个心愿——”老家伙蹲在桥柱子上死活不肯下来,被堵在后面的鬼魂虽然不敢上前,但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S城就挺好的,刚好执行部部长过几个月要内退,到时候你就去吧,啊?”
关山河很想说不要。
结果老家伙张大嘴,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把声音扬高:“你可是我的大孙子——哎呀我心口疼——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马上就要过桥转世——”
碍于关山河的气场,鬼魂们没出声,却你推我挤地看着他。
“您可真是我亲爷爷。”察觉到背后越来越多的视线,关山河只能冷着脸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老家伙立马乖乖地从桥柱子上下来,笑眯眯地挽着他的手往前走。
“对啦山河。”喝孟婆汤之前,对方笑得一脸褶子,“我之前在那留了点事儿没办完,你要是有缘碰到,就帮我收个尾呗~”
然后老家伙脖子一梗,没心没肺地去投胎了。
“不......不能吧......”感觉自己脑袋里已经能养鱼,从游战战兢兢地看向关山河,“那老头醉醺醺的,一天到晚看上去都不怎么清醒,一喝酒还爱抱怨他孙子不是东西......”
随着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从游没声儿了。
“说、清、楚。”脸色堪比纤纤的关山河声音阴沉得直冒寒气,“我怎么不是东西?”
从游闻声一哆嗦,下意识捡最不重要的说:“他也没说啥!就说他孙子天天不回家,老大不小都不知道找个对象!让他每次去祠堂都得被列祖列宗骂!”
关山河:“......”
他当时怎么就脸皮那么薄,答应了那个老家伙?!
“不准往外说一个字。”
从游抖抖嗦嗦地站着一旁,就看见关山河深呼吸了好几下,声音压得极低:“否则我送你去见他。”
从游:???
你们爷孙俩闹别扭关我什么事儿!
“那......”虽然事发突然,他还惦记着酱饼跟小黄瓜,“他们俩......”
“人儡只存在于记载当中,这几百年基本没有人见过实物。”关山河捂着胸口,还是觉得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我爷爷应该也没见过这种东西,才会解决不了。”
“反正我的任期刚开始,以后有空我会过来看一看。”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迈出了门,“今天太晚了,先走一步。”
“哎哎哎!关部长!”
被莫名其妙公主抱回来又被莫名其妙扔下的从游一脸懵逼:“你不再坐会儿?!”
好歹再看两眼酱饼跟小黄瓜不是?
但男人已经几步跑没影儿了。
“馆长......”
一直没敢露头在冷冻柜里躺尸的芦苇杆这才钻出来,把头支在柜沿上,一脸震惊:“你把关部长吓跑了......”
“哈?”
从游看了看关山河匆忙逃窜的方向,又看看目瞪口呆的芦苇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这种可能。
可是......他想起当时老头儿喋喋不休的抱怨,对方口中的孙子和关山河真的是一个人?
这个问题他没能马上得到答案,因为自从那天匆忙逃窜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男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