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闻九而言,吓唬厉锐与否、其实都不影响他完成任务,但能同时给谢玄和渣男找不痛快,怎么算都稳赚不亏。
出发前给谢玄塞了两张传送卡,他完全没有等人的打算,自顾自进了被窝,看起来倦得厉害。
早年闻九瞎了好一阵,半人半鬼,不见天光,如今哪怕住在一个漂亮健全的壳子里,他也没办法习惯。
深色窗帘紧紧拉着,只留一条缝隙洒进点点月色,谢玄吓完厉锐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连睡觉也要蹙眉的闻九。
和当年躺在棺材里时完全不同,青年这会儿侧身蜷成一团,没什么形象,也没什么安全感。
五弊三缺,四舍二劫,谢玄最早听到闻九这个名字,与之相随的便是这八字批语。
闻九,原本只是修真界俗世一富商的小儿子,没灵根,没剑骨,却偏偏长了双能预见未来的眼睛。
生母难产而亡,不受宠的他被下人一样养在后院,直到九岁,才因为场大病,意外展露了自己的天赋。
从那之后,原本生意平平的闻家忽然蒸蒸日上,甚至和皇室仙门搭上了线,谁料好景不长,两年后,一场天降雷火忽然将闻家烧了个干净,而后飞速蔓延,将一座热闹繁华的俗世重镇燃做了死城。
枯骨遍地,大火整整烧了两天,漫天灰烬中,只有闻九一个幼童活了下来,似鬼非人,带着萦绕不散的怨气。
等谢玄当上佛子的时候,对方早已不知在各大仙门中辗转流落了多少年,曾经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也成了修真界人人喊打的恶鬼阎罗。
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闻九却有问必答,将五弊中的“鳏寡孤独残”应了个彻底。
世人都说,这是他想补上自己缺的权财命。
谢玄却不这么觉得。
因为他奉师命去抓闻九的时候,对方不仅毫无反抗,甚至还笑盈盈备好了棺材。
“来了?”似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眼盲的青年扶棺侧首,语气熟稔,“不枉我吐血给自己卜了那么多卦,终于等到了你。”
“这东西是我自己亲手雕的,若小师傅有空,劳烦待会儿把我放进去。”
“当然,随便丢在哪儿也行。”
嗡嗡。
枕边手机震动两下,借用猫身的谢玄垂眸,果不其然看到了厉锐发来的微信。
【阿青,奶包的尸体在哪儿?我联系好了宠物墓地。】
【还有,你什么时候和它在酒店照了照片?】
措辞圆滑,半点看不出十分钟前被吓到腿软的歇斯底里。
面无表情地伸爪按灭屏幕,可以入侵任意电子设备的谢玄将手机调成静音,未等跳下床榻,就被迷迷糊糊的闻九捏住了后颈。
“热的。”指腹顺着猫咪脊背一路向下,青年嘀咕一句,微微掀起的眼帘重新合拢,抱娃娃似的将他抱进了怀里。
被当做暖宝的谢玄四肢僵硬。
许是本就如此,又许是借尸还魂的副作用,闻九的心跳远比常人更缓,呼吸也透着股微微的冷意。
猜到对方的睡眠质量大概很差,谢玄抿唇,犹豫两秒,到底收回了想越狱的爪子。
可饶是如此,闻九也只睡到了凌晨四点,习以为常地睁开眼睛,他空落落地盯着天花板,忽然发现怀里多了个东西。
谢玄。
似是封闭了留在猫身里的神念,对方正老老实实靠着他的胸口,像个毛绒绒的暖宝宝,稳定持久地散发热意。
“死而复生”要消耗能量,闻九也仅有在刚穿越的几天能因亏损睡得熟些,向来见不得旁人比自己痛快,他拖长语调,慢悠悠在识海里唤:【和尚,臭和尚?开投屏,我要看原主的电影。】
话音刚落,大床对面的电视便应声而亮。
闻九失望:【原来你没睡。】
懒洋洋倚住床头,他道:【从最早的一部开始,我学学他的演技。】
用了人家的身子,总得还给人家点什么。
至于虐渣消怨,那只能算作本职。
单靠一个角色留住粉丝几年,原主的业务能力自然没话说,虽还有些青涩,可也称得上灵气十足。
平常闻九凌晨起来作妖时,总有个5046在旁边叽叽喳喳,如今窗帘拉着,谢玄又将音量开得很低,原主戏份一过,他的眼皮便开始打架。
只差一点就能看完,闻九强撑:“谢玄?和我说句话。”
从善如流地,谢玄颔首: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