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够。
第一次从这样仰视的角度看谢玄,闻九明显有些新奇,小手一抬,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真绝了,你下颌线好好看。”
……
吐息温温凉凉,青年几乎是贴着他的指腹在说话,眼见对方的魔爪已经逐渐顺着颌骨伸向耳后,谢玄闭眼,变戏法似的,倏地消散。
“小气,摸摸又不会掉块肉,”食色性也,闻九半点不虚,“我记得当年你可是随我胡闹,果然还是感情淡了。”
谢玄:那不一样。
在和闻九分开的这些年里,他早已不是那个无欲无求的佛子无章。
但某只恶鬼显然还没看清。
而事实上,闻九脑子里想的也确实是其他的事儿。
身为一名任务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他当然清楚自己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实则比医院所有人的命都要硬。
挨个尝遍食堂感兴趣的菜色后,闻九果断和主治医生谈了十分钟心,一秒不多留,火速办理了出院。
后脑贴着块巴掌大的医用纱布,周围的头发也被剪掉了些,配上因失血过多而浅淡的唇色,他现在完全是一副公交车上会被主动让座的形象。
模样乖,又爱笑,闻九刚走到小区楼下,几个认识原主的阿姨奶奶就围了上来:“诶,小程,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那天救护车来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
“是喏是喏,咱们小区单元门的牌子都掉漆了,还是你大伯给指的路呢。”
甚少遇到如此有邻里缘的原主,对于这种热情过头的关心,闻九并不习惯,却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调动肌肉,他露出一个原主的招牌笑容:“没事,下楼的时候摔了下,医生说多休息休息就好。”
“你这孩子,楼道里那么多血当我们没看见?”叹了口气,领头的大妈又道,“家里人呢?通知了没?”
闻九摇摇头:“反正也没大事,我想等好全了再告诉他们。”
报喜不报忧,这也一向是程天乐的做法,更何况苏乐和卫杨都绝非省油的灯,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把原主的父母牵扯进来。
几天过去,楼道里的血迹早已被打扫干净,只留下一块比周围颜色更深的暗痕,原主摔下去时钥匙和手机都在口袋里,倒也省了闻九找人开锁的麻烦。
“咔哒。”
向左拧动两圈,闻九打开房门,入目是一个有些小但却很整洁温馨的客厅,暖色的布艺沙发,点缀各处的花花草草,多肉、盆栽、仙人球,有大有小,哪怕好几天没有浇水,也能看出它们曾被人精心照料修剪过。
“我好像能理解卫杨为什么一直不肯放手了。”换好拖鞋,闻九感慨。
浓浓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却偏偏剔除了那些繁琐无趣的部分,纵然是向来对家没什么概念的他,也不由感到一丝从内到外的轻快。
而这种轻快,恰恰是卫杨永远无法在自己家感受到的氛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一个小小的、堆着各种画稿和工具书的办公区,卧室、厨房、卫生间,都能看出原主和卫杨同居过的痕迹。
体质原因,对疼痛比较敏感的程天乐更喜欢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亲亲抱抱,再亲密些,便有种生理性的僵硬和不自然。
加之卫杨讨厌床笫间放不开、太木讷的反应,更讨厌纡尊降贵、花几十分钟去伺候人,情到浓时,两人也曾亲昵缠绵、互帮互助过许多次,却始终没做到最后一步。
“双标狗,”一样样把渣男留在原主家里的东西挑出来打包,闻九嗤笑,“这又不是他嫌弃苏乐脏的时候了。”
太开放了自己动不行、太单纯了不会动也不行,人不咋样,想得还挺美。
况且他那根黄瓜也没干净到哪去,严以待人,宽以律己,得多不要脸才能办出这事儿。
衣服鞋袜毛巾牙刷……到底是出柜后就同居的情侣,挑挑拣拣,闻九足足收拾出两大箱东西。
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原主闲时精挑细选的物件,闻九也不好直接一把火烧掉,或者随随便便丢到垃圾站。
想了想,他约了个快递小哥上门,准备把卫杨的东西全邮回对方公寓,至于原主自己的,则打包收好,等对方彻底解脱再处理。
“还得换把锁,卫杨有这房子的钥匙。”发觉手机屏幕里的小和尚正直勾勾看着自己,闻九挑眉:“嗯?”
气泡浮动,谢玄的声音和文字一同浮现:【你很高兴?】
闻九眨眨眼:“我选的到付。”
虽然只有几十块钱,但应该能让卫杨憋屈一阵。
之前也说过,原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不过他性格好、业务能力强,在公司人缘尚可,闻九沉睡的这两天,还有同事想组织探病,都被卫杨以“医生不准”的理由一口推拒。
当然,这倒不是卫杨担心自己和苏乐的丑事暴露,只是他单纯不想应付原主的同事,就像三年前,他不想陪原主一起回家出柜。
挨个回复微信上收到的问候,闻九点开部门主管的头像,模仿原主的语气打字:【张哥,我手里有个项目想卖给公司,空了的话方便谈一谈吗?】
——以程天乐目前的圈子,如果不通过卫杨,借公司出面,大抵是最容易接触苏氏财团的方式。
“没回复,先干活吧,”打开原主的电脑,闻九找了个手机支架,安顿好Q版的谢玄,“你,升级游戏,我,写策划案,一半一半,OK?”
重新穿回外袍的小和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