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脖子上顶着个长长的脑袋,让他那脸看着更长了。
言景则觉得眼前这人……略有点面熟。
蔡安眯着眼睛打量着言景则,也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面熟。
这个独自进穹山的年轻人身上,有很多谜团。
别的不说,一个被戎人抓去,受了很多苦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在他们决定放了他的时候,反过来非要跟着他们走?
“你叫什么名字?”蔡安用戎语问。
言景则用汉语说:“你们不是戎人,没必要一直跟我说戎语。”他不想难为这些人了。
“你到底是谁?”蔡安脸色一变,张二缺等人也握紧武器,围住了言景则。
言景则连忙扬起手:“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之前说的也都是真的,我是汉人,以前被戎人抓去,受了很多苦才逃回来……只不过你们放我走我非要跟着你们,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不是戎人,是汉人。”
“你怎么知道的?”蔡安不再伪装,用汉语厉声问。
“我在戎人的部落生活了很久,戎人不是你们这样的。你们真要是戎人山贼,当初一围住我,就该嘲笑我直接把我拉下马甚至砍了我了,不可能只用仇恨的目光看我……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确定,后来我用汉话哭诉一番,你们就决定放了我,我这才肯定你们是汉人。”言景则道。
言景则说得很诚恳,让人想要相信,张二缺见状去看蔡安:“老蔡,他说的是真的?”
蔡安并未放松,问言景则:“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汉人?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在戎人那里受过苦的!”
言景则伸出手:“你们看我的手,就知道我受过多少苦了,还有……”
言景则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羊皮戎袍,又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两边的肩膀和一半胸膛。
他肩膀上不仅有刀伤,还有箭伤、鞭伤,新的旧的全叠在一起,此外,他的手跟他的脸截然不同,上面布满老茧,还有很多细小的伤口。
蔡安虽然是文人,但也上过战场受过伤,他在军医那里帮忙的时候,还看过很多战士的身体。
那些战士身上的伤,都没有言景则身上的伤多。
这人……确实如他所说,受过很多苦。
言景则又道:“我叫言景则,家住穹南城往西三十里的上莫村,我小时候读过书,不仅会说穹南话,还会说官话。你应该也是读书人?我们可以用官话聊几句。”
言景则后面那话是用官话来说的。
会说穹南话的戎人不少,但会说官话的戎人很少。这两样都会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地位还肯定不低。
那样的戎人,不可能带着一身伤独自一人往大齐走。
更何况……确实有上莫村这么个地方,眼前这人的五官,也跟戎人不一样。
他应该如他所说,是大齐人。
蔡安本就觉得这人面善,下意识相信这人,此刻误会解除,便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误会你了。”
“没事!这儿是戎人的地盘,你们小心一些是应该的。”言景则道。
蔡安确定了言景则的身份,就想跟言景则好好聊聊,但不等他开口,苏墨修就上前一步,挡在言景则面前,让他看不到言景则。
苏墨修的个子也很高,跟张二缺差不多,只比言景则矮了少许。
他心疼地看着言景则,对言景则道:“天冷,你把衣服拉上。”
“好。”言景则慢吞吞地整理衣服,反而让苏墨修看到了更多。
苏墨修本就有点红的脸更红了,不过他肤色偏黑,不怎么看得出来。
“你是大齐人,我们一定带你回去,不过我们还有事,要过几天才能走。”苏墨修道。
“我都听你的。”言景则微微一笑。
苏墨修深深地看了言景则一眼,又去看自己的手下:“准备一下,马上做饭!”
“现在就吃饭?时间有点早……”张二缺道,虽然他很饿,但他们就剩那么点粮食了……之前不都是天黑了才吃的吗?
苏墨修道:“早点吃完,然后我去周围看看,看能不能抓到猎物!”
“二少,我跟你一起去!”张二缺立刻道,满脸兴奋。
苏墨修点头同意。
众人立刻就忙活起来。
这山寨不大,但有个挺牢固的石屋。
确定要做饭之后,不管是人还是马,全都进了屋,然后有人去给马儿拌草料,有人生火做饭。
因为壳没脱干净有些发黄的大米被倒入锅里,在锅底铺了薄薄的一层,再加入两大桶雪以及树皮草根……
言景则看看这锅“饭”,再去看一边给马儿吃的草料。
那喂马的草料里有很多豆子,马儿们吃的,比人吃的还要好。
他们……好像很穷?
言景则有些同情他们。
等他看到喂马的人刚把草料放进马槽,小花就冲过去埋头大吃……他更同情他们了。
小花占着马槽,有别的马儿想来吃马槽里的食料,它就要去咬人家,霸道得很!
之前不管小花怎么闹都不说话的几个年轻士兵终于忍不住了:“你这马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凶!”
“明明这么瘦,劲儿倒是大得很!”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马!”
可以说汉话之后,这些人的话就多了。
说着,他们去护着自己的马,免得自己的马被小花欺负了。
镇北军缺马,马对镇北军将士来说非常珍贵。
“真是对不住,它饿太久了……”言景则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它看起来是很惨。”一个镇北军将士无奈道。
言景则又道:“我也饿了很久了……”
这些镇北军看看抢食的小花,再看看特别高大的言景则……
他们已经很穷很穷了,而眼前这人……怕是会让本就贫穷的他们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