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桐正胡思乱想着,晋王却忽然笑了:“陛下,雪容这小家伙怎么样?”
陆霄端着茶盏的手顿住了。
片刻之后,他将茶盏轻轻放在旁边小桌上,而后缓缓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望向晋王:“四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已经尝过味道了吧?”晋王盯着陆霄,声音极其不怀好意,“臣可是寻遍了整个陈朝的大江南北,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谪仙般的人儿。虽然臣的府中,各色美人也不少,但没有一个及得上他的模样。可惜……陛下也明白,他长成那副模样,臣又怎敢动他一根手指?只能献给陛下享用。”
陆霄低垂眼眸,下颌骨微微动了动,似乎极轻地咬了咬牙。
秋雨桐听着晋王的话,简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连宫里年资稍长的小太监,都知道陆霄非常恨他,晋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千方百计地找了个“雪容公子”送给陆霄,如今又说这些胡话,目的自然只有一个,就是恶心陆霄。
晋王这样费尽力气,只是为了让陆霄不痛快,这又是何必呢?简直是损人不利己。
这个晋王爷,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自大又愚蠢。
见陆霄不吭声,晋王又得寸进尺地往前踏了两步,缓缓弯下腰,嘴唇几乎贴到了陆霄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比起……的滋味如何?”
他的声音非常轻,秋雨桐没听清楚,陆霄已经霍然起身,厉声喝道:“陆炎德!你放肆!”
晋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陆炎德正是晋王的名字。
陆霄为人冷静多疑,单凭几句挑衅的话,几乎不可能激怒他,这样厉声直斥宗室,更是极为罕见的事,连秋雨桐都愣了愣。
晋王退后两步,勉强镇定下来,略微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臣到底是不是胡说,陛下自然心中有数。对吗?”
陆霄死死盯着晋王,胸口急剧起伏着,似乎竭力压抑着滔天的怒意:“陆炎德,你……”
秋雨桐蹙起了眉头,有些疑惑。
陆霄自幼经历坎坷,在无数的阴谋与血海中打滚,一向细心多疑,而且冷静自持,非常沉得住气。正是这样,他才不动声色地接连扳倒了晋王、太子、皇贵妃,最后逼得老皇帝退位。
哪怕晋王深夜拎着一只血淋淋的死狐狸来访,他方才也没有动怒,一直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对方。
晋王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他如此恼怒?
而这个晋王又是怎么回事,竟然这么嚣张?和耳根子极软,又偏心宗室的老皇帝不同,陆霄行事雷厉果决,并不是个顾及宗室亲情的人,难道晋王就不怕陆霄一怒之下,削了他的爵位,将他贬为庶人?
秋雨桐正胡思乱想着,晋王已经微微一笑,拱手道:“当说的话,臣已经说尽了,就不耽误陛下歇息了,臣告退。”
“对了,陛下请放心,方才那件事,臣是不会说出去的。”他刚走到门边,又转过身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毕竟,这种……丑事,实在有损天家清誉。”
晋王走了之后,陆霄一直没有起身。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秋雨桐趴在横梁上,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许久,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陆霄手里的茶盏,竟然被他生生捏了个粉碎。
陆霄微微一震,终于回过神来,低头望向自己鲜血淋漓的掌心。
“陆、炎、德。”他一字一顿道,声音又轻又缓。
秋雨桐心中微微一凛。
陆霄这是……起了杀心。
张德福听见声音,匆匆忙忙赶了进来,急得直跌脚:“哎哟,陛下,你这手……传太医,赶快传太医!”
“不用了,随便包扎一下就行了。”陆霄淡淡道。
又乱七八糟地折腾了许久,室内终于安静下来。
陆霄轻叹一声,终于起身走进卧房里间,随手把外袍扯了下来,手搭上了夜雨的剑柄。
秋雨桐不由得一喜,陆霄把夜雨挂上墙之后,自然就该上/床安歇了。然后,他就可以偷偷溜下去……只要拿到夜雨,他也不用回翡翠院了,直接就可以御剑走人。
待恢复了修为,他再回大宁宫看看。
陆霄果然解下了夜雨。
而后,他轻轻把夜雨放在枕边,吹熄了蜡烛。
黑暗之中,秋雨桐傻眼了。
这事情发展,和他想的不一样啊!陆霄怎么不把夜雨挂在墙上,反而带上/床了?
这,这让他怎么偷?
总不能硬生生地从陆霄的被窝里,把剑给抽出来吧?
陆霄一向机警浅眠,这根本行不通啊!
秋雨桐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这可怎么办?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万无一失的好主意,而陆霄的呼吸声,已经渐渐匀净悠长。
秋雨桐暗暗咬了咬牙,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冒险一搏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从横梁上滑了下来,做贼一般猫着腰,向陆霄的大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