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易清坐在椅子上,抬眼朝着墙上的挂钟看去。
晚上十一点。
也许是情人节的原因,以往这个点根本没人光顾的店面,竟然排起了长队。
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裴易清拿着水壶听着店员说话——
“找您十元,可以在花瓣上适当洒水哦。”
“嗯?我们店不卖花瓶哦亲。”
“洋桔梗就是这样的啊...皱巴巴?我们出售的都是新鲜花朵呢。”
......
店员是新来的林业大四实习生,前几天刚到店时和裴易清高谈阔论情怀和梦想,经过几天的洗礼,每天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
看着脸快笑抽筋的小姑娘,裴易清将水壶放在一边,朝着前台走去。
这时站在门口的是个男人,穿着简单,一进店就四处张望,看实习生年纪轻轻的模样压根不理她,见裴易清过来才说道:“买束花。”
“你好,”裴易清礼貌地笑笑,说,“现在有点晚了,我们店里还有一些新鲜的玫瑰,您看看。”
因为都是包装好的花束,价格也直接贴在上面。男人看了一眼,皱眉道:“你们这都是塑料花?”
“是鲜花。”裴易清纠正。
“我不要鲜花,”男人说,“我要干的,不容易枯,放得久。”
裴易清好脾气地往里走走,说:“这里有满天星,您看看?”
男人又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你们这的花怎么都是包好的?价格这么贵,坑人呢吧?我看街头有家卖散装,五块钱一枝。你们这儿也太贵了,花还这么难看,走了走了。”
说完不等裴易清接话,双手插兜离开了店。
叮铃一声,挂在门口的风铃因为客人的动作发出声响,实习生小薇皱眉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咕囔着说:“什么人啊?五块钱一枝,地摊上都是九块吧?”
她刚来不久有些义愤填膺,而裴易清却是无所谓地重新坐回椅子上。随着夜深,店里的客人也逐渐减少,打烊之前又闯进来一位尿急的男人,裴易清好说歹说本店不提供洗手间免费服务,才终于把对方赶走。
等到处理完整个店面,已经接近凌晨,小薇伸了个懒腰对裴易清说:“店长,还有几盆卡罗拉要挑刺。”
卡罗拉是月季的一个品种,杆上的刺多且密,稍有不慎就会被刺出血。裴易清听她这么说摇摇头:“我明天弄,你换水剪根就好。”
说完他拿着一个碗,将中午没有吃完的饭倒了进去,见状小薇单手撑着脸,好奇地说:“店长又去喂野猫?”
“嗯。”
叮铃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离开暖气的裴易清将身上的大衣紧了紧。
花店开在离闹市不远的地方,即使接近凌晨也有人走过。他往旁边走了几步,低身走下台阶将瓷碗放在隔壁的地下室门口。
这个地下室很简陋,铁门狭窄到他弯身都看不见里面的境况,门上还张贴了出租的价格:一月三百元。
不过这漏风的铁门以及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裴易清觉得只有老鼠才会住在里面。和他想的也一样,出租的牌子挂了好几个月都没人上门咨询,到最后只好撤下。
前些日子听隔壁的大妈说这附近的野猫野狗会来光顾,于是裴易清这几天便把没吃完的剩饭放在门口。
做完这一切,他又回到店里。小薇已经将挎包背在身上,见裴易清回来说:“店长真是有爱心。”
裴易清笑着没说话,见她要离开问道:“我开车送你?”
“不了不了,”小薇摆摆手,脸颊有点红,“我男朋友来接。”
闻言裴易清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而对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店内瞬间只剩下裴易清一人,他像往常一样将电源处理好,要离开时看见几束没卖完的玫瑰。这些玫瑰放到明天就会枯萎,他本来是想全部送给小薇,但得知对方有男朋友之后还是作罢。
这种特殊的日子,即使是送卖不掉的花,也是给人男朋友添堵。
于是他将花全部拿走,锁好门离开了店子。
寒风吹在他的脸上,累了一天的他反而被吹得越发精神,所以他没有去停车场取车,反而是走在大街上。路边三三两两地走过几对情侣,他一个人拿着玫瑰看上去便有些格格不入。
天桥下面坐着一个算命的半仙儿,见他过来连忙说:“小伙子,站住!”
裴易清看了他一眼,十分配合地驻足。
半仙儿坐在地上起了势,手抬起来捻捻,闭上眼睛酝酿了半天,最后将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玫瑰上:“你小子今天......有桃花运!”
“有没有桃花我不知道,”裴易清笑了笑,“但我觉得您有点脸盲。”
半仙儿:?
“昨天在那棵树下,您逮着我就说我最近泛财运,”裴易清指了指旁边一棵秃得差不多的歪脖子树,“您不记得了吗?”
说完又拿着手里的玫瑰,“这就是我今天没卖出的花,亏了我大几百。”
半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