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满是挥之不去的“亲戚”,徐村长语气略有不悦:“全村将近一千人呢,搬走了八成,我又没挨家挨户的联系,不过真有人失踪的话,我肯定得收到消息。”
“没事,您联系不过来,我们警方负责联系,就是得麻烦您提供下全村的户主信息,据我所知,占地后很多人的户口都迁走了,派出所的记录肯定没您这全。”罗家楠客气地点了下头,自打内部通告他升任副队长,出门在外跟别人说话语气都见温柔——当领导了,得以身作则嘛。
徐村长暗搓搓与祈铭拉开距离,强装镇定地笑笑:“是嘛是嘛,那肯定是我这的全,我们村是有族谱的,你留个信箱,我叫支部的秘书给你发过去。”
“谢谢。”罗家楠低头编辑好邮箱信息发送给村长,继续说:“今儿来主要工作是走访剩下的住户,您给带个路吧。”
徐村长转头跟超市小老板打了声招呼,背着手晃晃悠悠跟前头带路,挨家挨户的串。他虽然有些罗圈腿,背也弓了,但走道速度不慢,看得出来身体还算康健。
问题都一样,一家家问下去,并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线索。首先没人承认家里有人和别人在玻璃厂发生过冲突,其次更没有失踪人口。祈铭挨家向住户展示了死者遗留的鞋子和衣服照片,陈述年龄范围和可能的体貌特征,同样没有收获。太普通了,全村至少有一百来号男的符合他的描述。
溜溜转悠了两个半小时,一无所获。罗家楠看祈铭脸都晒红了,赶紧回小超市买了瓶冰镇矿泉水让他敷敷脸。比不上罗家楠这号见天跑外勤、皮都晒脱好几层的主脸皮厚,祈铭真心觉着自己下回再出外勤的时候,得问高仁借防晒霜擦擦。
徐村长也走累了,回小超市吹风扇泡茶解暑。招呼罗家楠和祈铭坐下,他边给他们烫茶杯,边问:“你们百分之百确定,那死了的是我们村的人呐?”
祈铭肯定地答道:“百分之百确定是您亲戚。”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村长听了脸又皱成菊花,苦笑着打岔:“这位警官,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的情况,我们这个村啊,九成以上都姓徐,除了嫁进来的媳妇和倒插门的女婿,往大了说,全是亲戚。”
祈铭还要说话,被罗家楠伸手一拦,问村长:“那据您所知,有没有谁家因为占迁的事闹得特别厉害的?”
“多了去了,要说这钱啊,真是王八蛋,以前大家都穷,日子过的挺踏实,这一有钱了,什么幺蛾子都出来了。”提起这事,徐村长就一脑门子的官司,“就刚带你们去的紧西头那家,户主是我隔房堂弟,他们家啊有两处宅基地,老头和大儿子各一套,十多年前分家的时候分出去的,当年在村部画押按手印,小儿子跟着老家儿过,将来等老爹老娘百年了,大的那套宅基地归他们,大儿子单过,老人家的生老病死不用他们管,小的那套归他们,等拆迁了,二儿媳不干了,觉着老大一家什么都不管还独占一份宅基地没道理,天天闹,闹的兄弟俩见面都不说话。”
罗家楠问:“动过手么?”
“动手倒是没,就有一天二媳妇去老大家闹,带着农药去的,让村治保队的给抢下来了。”徐村长微微眯起眼,迎着扑面的热风,惆怅摇头,“后来老大怕闹出人命,让了一部分占迁款出来,也不回村了,一直住安置房那边。”
说着,他抬手朝发现尸体的那片临建房屋指去。罗家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一怔,回头问:“那片当过安置房?”
徐村长点点头:“是啊,不过那边的房子没灶,电也是后接的用电磁炉容易烧,不能做饭,很少有人去住,反正手里有钱了,大多去城里租房住。”
怪不得发现尸体的房子里有人住过的痕迹。罗家楠和祈铭对视一眼,又问:“去住过的人,身份信息您这有么?”
“哎呦,那我没有,不过开发商手里应该有。”
“买玻璃厂地皮的开发商?”
“应该是,就这一片,呐,这几年起的这些楼,都是同一个开发商的楼盘——”徐村长抬手朝周围指了指,“兴鸿地产,你看那楼上不挂着宣传条幅么。”
罗家楠眯眼望去,十几层楼高的巨型条幅在烈日的照射下,上面“兴鸿地产”四个大字闪出耀眼的白光。
罗家楠在手机上记下兴鸿地产的售楼电话,收起手机说:“行,回头我去他们那问问。”
想到死者很有可能是村子里的人,徐村长也希望早日水落石出,主动说:“我侄子跟开发商关系好着呢,让他带你去吧。”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哦,您侄子叫?”
“徐立宁,等会我给你找他电话啊。”
徐立宁?罗家楠一听就觉得耳熟,可一猛子想不起在哪听过。仔细琢磨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嘿,这徐立宁不就是那天在道路工地上,被人指控雇黑伤人的家伙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