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拒绝不了。
“灯希。”
祀寂生唇间冰冷地抿直,淡漠地吐出了两个人鱼语字音,但看着灯希的视线却微微移开,不再直视着灯希。
银尾的嗓音极为低沉,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过话,带着沙哑的质感,语气又冷又淡,将灯希的名字念得很好听。
灯希满意地翘起唇角,“这是第一次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的族人喊我的名字。”他想了想,蓝色的尾鳍悠然摆动,有些落寞地道,“如果我族里还有比我大的族人在,他们应该会喊我什么呢?”
蓝鲛对比正常加上鱼尾有三米多高的鲛人来说,体型实在娇小,如果鲛人族健在,那灯希在族内一定是脾气最好,也最乖的那一个。
虽然有时候会捣乱,但也没有鲛人会舍得责怪他。
祀寂生想,应该会取一个偏软糯的小名,听起来就像是鲛人族内宠爱的幼崽。
如果是他……
祀寂生下意识用星际语含糊地吐出了两个字音。
因为陌生的语言,再加上银尾的声音太小,灯希没有听清,茫然地眨眼,“什么?”
祀寂生唇角僵直地抿紧,一个字都不肯说,却又在心里念了一遍。
希希。
祀寂生深呼吸一口气,二话不说便回身往深渊的出口往上游,灯希不知道银尾怎么了,茫然地跟着游了上去,“等等我,等等我。”
祀寂生顿了一下,放缓游速。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才游出了深渊,游到正常的海底世界,再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到新巢穴里。
灯希跟银尾一起坐在洞穴口,长尾垂落,漂浮在海水中,他把手心里的荧光水母松开,轻轻用指尖推了推,弯着眼看水母晃晃悠悠地往巢穴里游。
他半夜被惊醒,又经历过几波惊吓,精神早就疲惫,眼睛也快困得睁不开了,但灯希还是拉着银尾坐在洞穴口,“小哑巴,把你的手给我。”
祀寂生的竖瞳才消失不久,鲛人的爪尖还没有收回,手心已经很脏,平常他会等到爪子收回才慢条斯理地清理干净。
祀寂生下意识把手伸出去。
灯希小心翼翼地避开锋利的爪子,将几根海草团了团,一点一点用海草团擦干净祀寂生手心纹路里的血水,再挑出指缝里的内脏碎片,爪尖的血污也擦了干净。
祀寂生的手重新恢复洁白,他微微怔忪地看着灯希。
灯希突然倾身过来。
祀寂生身躯一僵。
灯希抓住祀寂生的一缕银发。
银尾的银发也被鲜血染红,锋利的指尖让他无法自行清洗,灯希用人鱼圆润的指腹一点点将血腥的黏液清洗干净,将银发重新变得顺滑。
像打理洋娃娃一样,把脏兮兮的小哑巴打理得干干净净,然后笑了笑,“好啦,小哑巴,我们去睡觉吧。”
祀寂生僵硬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灯希甩了甩尾鳍,往洞穴里游,疲惫地蜷缩进贝壳里,这次他牢牢记得要关上贝壳。
半夜偷鱼的事灯希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天生对自然界的生物有亲和力,但相对的,这样也会让他在食物链比他高等级的生物眼里,灯希的存在感会特别高。
每次搬了新家,如果没有跟邻居浑熟,贝壳又没有严丝合缝地盖上,就会发现自己被这片海域里的原主人,理所应当地当作储备粮,二话不说就偷鱼。
虽然每次都能用人鱼的歌声有惊无险地谈下来,但也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在钢丝线上游走。
灯希困泛地揉了揉眼,关上贝壳前,突然好奇地看向坐在洞穴口,一动不动的银尾,问,“小哑巴,你有名字吗?”
祀寂生回过头看向灯希。
他能说得出灯希的名字,却说不出自己的名字,最终,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就一直叫你小哑巴好不好?”
“唔,小哑巴,我好困,晚安。”
润白的贝壳“啪嗒”一声被关上。
天已微微亮起,海底有了点微光。
已经是第三天了。
祀寂生重新打开光脑,又严谨地看了遍自己写的演讲稿,将海螺放在耳边,静静听了一会儿,打开音频,开始录制。
这不是一份认罪声明。
祀寂生总觉得,帝国跟联邦的这场战斗还有他没找到的地方存在。
祀寂生反反复复录制了许多遍,艰难地复健完成后,才录制出一段语速正常,字音没有出错,可以入耳的音频。
病还没有完全好。
祀寂生放下海螺,将音频发给副官。
事情告一段落,祀寂生看了看光脑这段时间内所有联系过他的人跟发给他的消息,分析了一下他失踪后,首都星现在的政势。
突兀地,他指尖微微一顿。
银眸微微凝起,看向蓝屏上的一道通讯记录,时间是刚掉落进这颗星球,光脑失踪,自己也处于昏迷的时候。
对象是一直跟军部作对,长老会的阁老。
通讯时间将近有两分钟。
两分钟。
如果是砸落过程中的误触,长老会的阁老根本没有必要跟空空如也的对面通讯,浪费这两分钟。
这颗星球除了他,还能有谁可以主动拨出这段通讯?
祀寂生呼吸滞停一瞬,紧紧闭了闭眸,缓缓侧过脸,看向巢穴里闭合的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