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脱了鞋,赤着脚从楼梯上了二楼,走到阳台,用手搭在栏杆上弯腰眺望着外面的夜景。
阳台对着顾青房子的前门,近处能看见门前的路、路旁的灯和树,还有偶尔驶过的车辆,远处则是燕京城里的高楼大厦,彩灯霓虹。
近处的小区里安静、幽然,甚至能听见蛙鸣,远处的城区灯火通明,可以想见车流如织、人声鼎沸,是怎样一座不夜之城。
顾青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无数思绪一一闪过。
他想起与这个世界的父母的相处情景,又记起了原来世界父母的模样;他想着顾橙、小爵,想着他的经纪人加姐夫李朗。
想过这些人,顾青便感叹自己一向幸运,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真正关心他的人。
回来的车上李朗说的那些话,顾青能从中感到他对自己的关心。
演员是一个高危职业,拍摄时的各种意外事故造成的身体伤害不必多说,真正令人恐惧地却是心灵上的伤害——太过入戏、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评价、处于公众视线下的孤独、与他人的亲密关系因自己的职业而无法长久维持、生活也成了工作的一部分......如此种种,使得娱乐圈里的大多数人要么放荡不羁,通过放纵欲望来发泄内心的压力,要么患上各种不同的心理疾病,吃药看心理医生还不能被狗仔媒体逮住。
顾青在原来的世界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他是第二种,并且在搬回去陪父母住过一段时间后便有了明显的好转。
也是因为曾有过这样的伤痛期,所以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家人对他的担忧,作为经纪人的姐夫甚至还为此违背工作原则劝他休息一段时间,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保重自己。
顾青想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只觉得此时吹在脸上的夜风都是温热的。
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顾青便去卧室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出来时他看看手机,时间还没到晚上九点,便去了影音室选了部评价很高的电影看了起来。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一点,顾青便回了卧室,洗漱一番准备睡了。
躺在床上关了灯了,顾青看着满室的黑暗,脑子里又闪过费雯·丽的脸在说: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好吧,他对那张脸回答,你是我的梦中情人,你说了算。
顾青闭上眼睛,不久黑甜梦乡便如约而至。
在从《霍乱》剧组回来之后,顾青便彻底闲了下来,他有差不多一个月都没工作,整天要么在家里看看电影看看书,要么开着车去燕京城郊看山看水,每逢周末回顾爸顾妈家蹭吃蹭喝,带着小爵疯玩疯闹。
这天周五,顾青在家正准备出门去顾爸顾妈那儿,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拿过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周行。
这一个月里顾青并没有和以前“自己”的熟人联系过,会给他打电话也只有家里人和助理小方,这还是第一次有他们之外的这个世界的“顾青”认识的人联系自己,说真的他还有点儿紧张。
顾青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在那本笔记上见过“周行”这个名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周行是“顾青”的校友,不过两人不同系,“顾青”是表演系,周行是戏剧文学系。
而那本笔记本上之所以会出现周行的名字,是因为“顾青”的第一部电影《鲜花》就是通过周行介绍试镜,才得到一个男配角色的。
终于想起来的顾青连忙接起电话,“你好,我是顾青。”他先出声开口道。
“阿青,我周行,咱俩多久没见了,你最近忙什么呢?”手机里传来一个大嗓门的男声,说话是利落的京腔,透着一股大大咧咧的豪气。
“我也没忙什么,这不上部戏结束一个多月了,在家闲着呢。”顾青拿着手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嘿嘿,那感情好,你也是个利落人,我不跟你拐弯抹角,我这儿有个剧本,你看看不?”电话那边的周行开门见山地说道。
“电影剧本?”顾青有些犹豫,他已经打算再休息一阵子的。
“不,话剧剧本。”
“哦,”顾青听了突然有了些兴趣,“你的?”他问道,周行是戏剧文学系的,现在在读研究生,难道说是他自己写的剧本?
他一问完,便听到手机对面一阵狂放的大笑声,顾青莫名其妙。笑声结束,那边的周行才带着笑意回答:
“哪儿啊,你太看得起我,是我导师,也就是谷劭先生的剧本,三幕戏,他写了有一年多,卖给了国艺剧院,可剧团里的男演员他一个属意的都没有,全都给批的一无是处,都快激起民愤了,他自己也怄得不行,我见这样,就说,我给你介绍个演员。这不,才给你打的这通电话。”
顾青听着手机那边噼里啪啦说相声似的说了一大段,什么谷劭、国家剧团之类的他一概不了解,便只好问道:“那戏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