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林景峰又跃了进去,几次反复,盗洞两侧夯土甚为结实,炸了五六次才炸塌一小块。
“石膏。”张帅以铲敲击盗洞底部,挖起一小块,征求地望向林景峰。
林景峰道:“快了,上层是石膏夯实,中间埋一层石炭吸水。”
又炸了一次,声音大得连展行都听得到,众人围在盗洞边上,林景峰以工兵铲敲击地底,发出清脆的岩石声。
这一次他非常小心,蹲下用双手抹开沙粉,展行打着手电自上照下,林景峰发现了一条细碎的缝隙,反手从包内掏出钢片,细细划入两块平坦岩石嵌合的缝隙中,挖出一条狭缝。
纸片炸弹反复引爆,耗去厚厚的一叠,终于把墓顶炸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碎洞。
已近午夜,林景峰吩咐道:“休息一会,散一散墓中秽气,以免意外,天亮前补充食物饮水,再入墓。”
海风习习,带着腥味,林景峰背靠树干,侧头看着远处海水,粼波万顷,月上中天,展行去哪都粘着林景峰,枕着他的大腿直直入睡。
他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不怕议论,也或许是性格使然,毫不知避嫌,这令林景峰大为头疼。
清晨五点未到,林景峰烧了水,展行打着呵欠醒来,队员们围坐到一处,喝了浓咖啡。林景峰分配任务——四人入墓,建伟在盗洞旁望风。
建伟略有点不忿,展行马上说:“你说可以望风的。”
“你在那里坐着。”林景峰理也不理建伟的表情,吩咐道:“有人来了就按对讲机。”
“哦哦——真的买了两个,信号好吗?要不要测试一下?”
“我还没让你说话。”林景峰道。
展行嘿嘿笑,林景峰垂下绳子,率先滑了下去,紧接着是展行,再之后是丽丽,最后才是张帅。
长夜已过,晨曦未至,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墓中:
林景峰躬身落地,按了腕表,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照亮周围,又取出一根白色的冷光棒,交给展行。
展行把冷光管拍亮,丽丽和张帅也沿着绳子下到石地上,四根冷光管亮起,林景峰反手把光管插在背后,长身而立。
他们的进入点是条阴暗,潮湿的通道。四周黑漆漆的,林景峰探手去摸墙壁,湿气满布。
通道宽敞,尽头一片黑暗,展行把光管挥了挥,看到一尊暗金色的雕像。
张帅惊呼一声,林景峰靠近前去,以手指弹了弹。
雕像如真人大小,低着头,手捧一个金盘,足底牢牢连在地面,展行以手去推,纹丝不动。
“它穿的是汉服……”展行说:“这座墓估计很有来头。”
“对,是汉代的东西。”林景峰很满意:“你也知道金盘仙人?”
展行点了点头,诚恳道:“亲爱的师父,它叫金铜仙人,不是金盘仙人。”
林景峰:“……”
展行忙道:“好好好,都一样!‘涛山阻绝行路难,汉宫彻夜捧金盘。’说的就是它,但为什么头是低着的?”
张帅兴奋地说:“发了!光是这么一个铜人就能卖不少钱。”
林景峰说:“先别高兴得太早,凭我们多半带不出去,牢牢固定在地面的,就算运出去了,也很难安全卖掉,目标太大了,先朝里面走,张帅垫后。”
四人开始行走,地底空间非常辽阔,大大出乎林景峰的意料,两个盗洞之间相隔不到百米,然而随着不断深入,仿佛这曲折的隧道与洞壁,占据了整整一座石山内的空间。
石路两旁每隔大约二十米,便分立两尊手托金盘的汉宫铜像。
“我靠。”张帅不住打望:“这些铜像得值多少钱!”
林景峰道:“小贱,它们有什么来历?”
展行微一沉吟,解释道:“汉武帝刘彻老年享尽荣华富贵,想成仙飞升,方士们就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说只要取得天上北斗星的露水,加上和田玉的粉末制造成‘仙露玉屑饮’,就能长生不老。”
林景峰扬眉道:“所以?”
他们在一座桥上停下脚步,头顶是巨大的钟乳岩洞,脚下则是湍急而过的水流。
展行取出手机,朝桥栏旁的汉宫金盘像拍照,自言自语:
“怎么得到北斗星的露水呢?他就制造了许多金铜仙人,手中托着盘,放在高台上接星露……也就是‘汉宫承露’的由来拉。”
丽丽:“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帅:“别乱说话,小兄弟知道得多,长见识了。”
展行微一沉吟:“我在另外一个地方见过好几件这样的铜像,据说每一尊的价值都是百万级的哦!”
数人一起傻眼。
展行又道:“当然,拿这个出去卖,也会马上被抓去坐电椅吧,太危险了。”
张帅:“……”
林景峰:“嗯,再贵也搬不走,你们在这里等着。”
年代久远,悬桥已腐了近半,林景峰为免人太多引起危险,卸下登山包,独自走上石梁,直至断口处。
石梁末端指向一堵三米高的青铜大门,桥却在半中间断成两截。
青铜大门紧闭,林景峰头也不回,吩咐道:“徒弟,电筒。”
一物打着呼呼风声朝林景峰后脑勺飞来,被他探手捞住,埋头拧亮手电筒,嘴角现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你谋杀吗?”
展行笑着说:“师父,你要军刀吗。”
林景峰没搭理他,抬头以手电筒照去,望见对面青铜门上有一个两指并拢大小的锁孔。
展行像只螃蟹般横着抬脚,落地,抬脚,落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脚底是万丈深渊,依稀能听见湍急水流汹涌而过。
“当心点。”林景峰提醒道。
展行好奇道:“脚下有水,是龙脉的意思吗?”
林景峰点头道:“很聪明,地下河穿过山腹而过。风水汇集,看来这座墓不简单,你回去。”
展行道:“你要做什么?”
林景峰掏出铜槊,朝展行晃了晃,展行明白了。
“你要跳过去?”展行情真意切道:“这不太可能,师父我舍不得你。”
林景峰活动手腕,把指节捏得劈啪响:“我跳得过去。”
展行:“不是跳不跳得过去的问题,是这座门……”
林景峰:“?”
展行接过铜槊,朝对面黑漆漆的大门点了点:“它不是朝两边开的,也不是上下活动的,更不是来回活动的……”
“说重点!”
“是!报告小师父,它是朝外翻的!”
林景峰眯起眼,端详对面的大门:“朝外翻?”
张帅等人纷纷赶到,展行煞有介事道:“是滴,当你把门钥匙‘捅’进去以后,大门就会轰隆一声压下来,把开门的人压成一块……”
展行话音一收,左手高举过头,将手里铜槊突然甩了出去。
“喂!”
变故突生,林景峰尚未反应过来,铜槊已划出一道弧线,在空中旋转。
铜槊呼呼打着圈,凌空飞向十余米外的巨大青铜门,最后“登”地一声,准确无比,天衣无缝,牢牢嵌进了面积近十平方米大的铜门中央,那个两公分见方的小孔里。
“……肉饼。”展行笑了起来。
大门随着这一句话音落,轰一声巨响,整座倒翻下来,砰然拍在悬空的石台下。
林景峰满背冷汗,刚才要真是助跑纵跃,徒手插铜槊,现在肯定被大门拍得摔下河里,悬桥断开,虽不至于被拍死,势必也是狼狈万分。
“好样的。”林景峰道:“可以进去了,你们都后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