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化妆间,喻惟江停下脚步:“刚才是为了帮你解围,不用给我拍照,你去忙你的吧。”
“我刚才也是胡扯的。”时引认真道,“除了你,别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稀得拍。”
喻惟江没说话。
刑骁端了杯枸杞茶,急匆匆走过来:“你换好衣服了?”
“嗯。”
晚会副导演正逐一确认各位艺人的就位情况,刚从隔壁化妆间出来,刑骁忙叫住他:“张导,喻惟江和杨伊蕴的节目不需要再彩排一遍了吗?”
“不需要了,还有两个节目要排呢,时间不够了。”
“可是他们这个节目只彩排了一遍啊,其他节目最少都排了三遍了。”
副导演看看喻惟江,说:“他那钢琴搬前搬后的多麻烦啊,就这样吧,没事的。”
“张导。”杨伊蕴换好了礼服,从化妆间走了出来。
副导演“哎”了一声:“要不干脆让伊蕴一个人上去排一遍,他那钢琴搬来搬去是真的不方便,浪费时间。”
刑骁气得直咬牙,这看碟下菜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你家钢琴底下不装轮子靠搬的?
时引正听着,感觉有人抵住他的后背轻轻推了一把,喻惟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吧。”
时引看了看他,拿着相机离开了。
杨伊蕴对副导演说:“我一个人彩排的话就没必要了,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演出,没事,时间不够的话就不麻烦大家了。惟江,你觉得呢?”
“都一样。”喻惟江说。
时引摸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位置很靠前,现在距离晚会正式开始还有十几分钟,舞台上还有明星在彩排。
十分钟后,舞台开始清场,会场外的观众陆续检票进场。元熠确实给时引找了个好位置,环顾一周,这一片坐的都是粉头、站姐,长枪大炮的,装备非常齐全。时引架好相机,悠哉地玩着手机,会场人声嘈杂,周围的追星姐妹偶尔会找他搭话,问他是哪个明星的粉丝,又或者是哪个站子的站长。
时引对看晚会并没有什么兴趣,更何况地方台组织的晚会一般不会有什么令人惊艳的内容,无非就是请些当红明星唱唱歌、跳跳舞,这种节目都是给粉丝看的,迎合市场一点没有看头。
时引已经看过节目单,喻惟江差不多在中间段出场,所以他前期全程都戴着耳机玩游戏。
选秀文化当道,某个男团上台表演时,台下的欢呼声明显高涨了起来。时引身边的女生激动得直吼,他戴着耳机都无法抵挡那可怕的声浪。
喻惟江差不多该出场了,就在这场劲歌热舞之后。
时引调了下相机参数。
会场的气氛瞬间被烘热了,男团结束表演时,观众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尖叫声与欢呼声。
灯光倏然间变暗,随着男团成员背身离开舞台,整个会场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时引屏息凝神,恍然间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坐在舞台下观赏喻惟江。
一束灯光投射在舞台左侧方,灯光下坐着一位坐姿挺拔的演奏者,他的双手自然地搭在钢琴键盘上,灯光晕染了他乌黑的发顶。他侧对着观众席,挺俊的鼻梁蒙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
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
现场伴奏乐响起,喻惟江望着空荡荡的舞台,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杨伊蕴迟迟没从升降机来到舞台。
与此同时,后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让你们把一切都再检查一遍吗?小杨呢?!”升降机突然出现故障,导演急得发飙,杨伊蕴面色不虞地站在一旁,额头沁出了汗。
舞台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导演一顿,他像收到喻惟江的讯号似的,忽然拿起对讲机指挥道:“音响组音响组,把伴奏关了,现在!立刻!”
“导演——”
“先让台上的救场啊,再不济还是个钢琴独奏,赶紧把现场伴奏关了!导播导播!一号机镜头切特写——”
喻惟江此刻弹奏的旋律与初定的曲谱有细微的差别,负责曲谱创作的声乐老师在后台竖起耳朵听,惊道:“他现改?!”
喻惟江行云流水地弹出一串旋律,擅自加了一段前奏,想为杨伊蕴争取一点时间,顺便为她的出场造势。
会场回荡着温柔绵延的琴声,虽然与原曲有细微的差别,还是能一下子听出旋律——是邓丽君老师的《我只在乎你》
半分钟后,杨伊蕴终于立于升降台缓缓升起。
观众席响起了群众的掌声,声音不大,像是怕惊扰了这轻缓的琴声。
杨伊蕴侧头与喻惟江对视一眼,喻惟江微点了下头,随手按了几个琴键,引出杨伊蕴的歌声——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2号机切杨伊蕴近景,1号机切全景——注意,音响组不要再放伴奏——”
钢琴伴奏加演唱的节目,多数都会在钢琴演奏的基础上再加上音量较小的配乐伴奏,以防歌手清唱走音。
眼下,没有伴奏的琴声和歌声显得更加干净清柔。
这是一首很老的歌,一首可以让所有人共情的歌。
时引觉得,此刻的喻惟江,也像一首老歌,温润悠长。
这歌实在令人动容,时引听到旁边的女生用力地嗅了嗅鼻子,他忽然间想给他妈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老妈——”时引的声音淹没在观众的合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