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糖糖叹了口气,这些年很多历史瑰宝都毁了,宋智国定然出自书香世家,从小就见过那么多真迹,想来长辈是收藏家,让他在这儿上班,确实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你放心,我们定会护住的,这儿要是有了好的,你打电话通知我们。”顾糖糖郑重道。
“好!”
宋智国点了点头,神情欢喜,这些宝贝终于得救了。
离开废品收购站后,顾糖糖和陆长川抱着一堆破烂回了家,那珐琅瓶和笔筒都灰不溜秋,不比破烂强多少,他们正大光明地拿着。
陆母在天井里煎带鱼,炉子开着小火,锅里放了些油,带鱼沥干了水,整齐铺在锅里,慢慢地煎着,过会儿转动锅,让油缓慢地流到另一边。
这个年代的家庭主妇,都有非常灵巧的手和极大的耐心,利用最贫瘠的食材,做出美味可口的饭菜来,油少就用这样的方法小火慢煎,照样能煎出香鲜酥美的带鱼。
陆母坐在炉子旁边,一边煎带鱼,一边和陆二姐聊天,陆二姐手里也有活,她在拆毛线,是单位发的劳工线手套,一个月发四双,陆长川和陆父都有,加起来有不少。
这些线手套都是棉线,很多主妇都会拆了再开水煮了晾干,便是极好的毛线,可以织毛衣,有些能干的主妇甚至还自己上色,织出来的毛衣更漂亮了。
毛线一年才一斤的供应,织大人的毛衣不够,只能织一件背心,很多职工家庭都会攒线手套,拆了织毛衣,虽然硬了点儿,可也挺保暖。
这也是现在的人都想进国营厂的原因,国营厂福利好工资高,还能发各种劳保品,工作服,工作鞋,线手套,毛巾等,衣服鞋子毛巾这些都不用买,一年到头省不少钱。
“妈,你头发长出来了没?”顾糖糖笑着问。
“长出来了,看,都是细毛毛。”
陆母头凑了过来,和陆二姐一样,发际线那儿一层茸毛。
“明年你和二姐都会嫌头发太多了。”顾糖糖打趣道。
“不嫌,再多都不嫌。”
陆母哈哈大笑,年轻时候她嫌头发太多,夏天热死了,还希望头发少一点,现在头发真少了,她又愁死了,以后她再不嫌头发多了。
看到陆长川抱着一堆废书,陆母笑道:“正好家里引火的旧报纸用完了。”
“糖糖,你拿这么脏的花瓶回来干什么?”陆二姐笑着问。
“洗干净了当花瓶,这笔筒我也可以用,好看吧?”
顾糖糖举了起来显摆,陆母和陆二姐都笑了,觉得她还是小孩子脾气,像她们现在都没心思插花了,连赏花的心思也没有。
陆母是本就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也没时间,陆二姐是没心情,她觉得这世间美景,都和她无关,花也不是为了她开放的。
“好看,再冷点梅花开了,折几枝插着。”陆二姐笑道。
“让长川哥去折。”
顾糖糖笑嘻嘻地抱着瓶子,让陆长川长盆水进屋,她要洗干净了再收进空间。
“段婶,你的菜买来了,我给你拿。”
陆母正在给带鱼翻面,看到下楼的段阿嬷,忙去拿菜,一斤青菜一块豆腐。
“谢谢,多少钱?”段阿嬷接过了菜,哑声问。
“豆腐五分,青菜两分,总的七分。”
段阿嬷从口袋里掏出钱,都是一分两分五分的散钱,叠得很整齐,她仔细地数出一张五分,再一张两分的,递给陆母,“谢谢侬。”
“不客气,顺手的事儿,我自己也要买菜的。”
陆母笑着接了钱,其实这七分钱她不要也行,但段阿嬷最不爱占人便宜,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也很少让人帮忙干活,能自己做的都自己做了。
段阿嬷淡淡笑了笑,提起菜要上楼,顾糖糖礼貌地叫道:“段阿嬷好。”
“瓶子蛮漂亮,插红梅好看。”
段阿嬷朝珐琅瓶看了眼,眼神意味深长,又朝笔筒看了眼,慢吞吞地上楼了。
顾糖糖愣了下,刚刚段阿嬷的眼神,和第一次宋智国看到她拿的字画的眼神几乎一样,难道这老太太也是行家?
对段阿嬷,顾糖糖了解不多,只知道成分不好,无亲无故的孤寡老人,还负责两条弄堂的公共厕所,弄堂里的人都不和她说话,向来独来独往。
不过陆长川和段阿嬷的关系还不错,但顾糖糖和老太太没说过话,也就是见面打声招呼。
今天是段阿嬷头一回和她说话,而且那眼神……太有深意了。
顾糖糖拽着陆长川进了屋,向他打听段阿嬷的事。
“不清楚,没人知道,以前家里肯定很有钱。”陆长川摇头。
“你和她不是关系还不错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顾糖糖嗔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