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阿嬷,是要倒夜壶吗?”陆长川边问边伸手去拿。ωWW.
“啪”
段阿嬷在他手上轻轻拍了下,嗔道:“小心点儿,别摔了!”
陆长川缩回了手,有点懵,不知道段阿嬷是什么意思。
“这只罐子,你们要不要?”
段阿嬷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陆长川抽了抽嘴角,朝黑乎乎的罐子瞅了眼,左看右看都是一只夜壶,还隐约闻到了骚臭味,他要一只夜壶有什么用?
不过他并没有回绝,段阿嬷一个孤老太太,还有残废,每个月那么点工资,也没人帮衬,怪可怜的,想来是捉襟见肘了,想卖了这罐子换点钱吧?
“我妈正好要一只罐子,谢谢段阿嬷,这钱给你。”
陆长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一块两块五毛都有,他数了五块钱,塞给段阿嬷,够她吃很长时间了。
但是——
“我不要钱,你别小瞧这罐子。”
段阿嬷没要钱,她轻柔地摩娑着罐子,眼神温柔多情,就好像在抚摸情人,陆长川更懵了,这只罐子难不成还是古董?
“叫你老婆上来吧,就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老婆比你眼光好。”
段阿嬷微微笑着,眼神柔和,她考察了陆长川很久,才下定决心拿出这只罐子,也笃定这对小两口不会出卖她。
虽然这样做有点冒险,但她还是想赌一把,她这破身体需要营养,更要找到那个孩子,仅凭她现在这破败之身,肯定找不到。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几年,她想趁自己还没闭眼前,尽快找到那个孩子,把她拼死保存下来的东西交给那个孩子。
陆长川愣了下,有点反应过来了,他也没多问,便下楼去找媳妇。
一听老太太身体不舒服,顾糖糖便提了药箱,跟着陆长川一道上楼,楼道上还碰到了李大爷,他提着一只空桶来打水。
“长川,什么时候给三楼接根水管?上上下下提水太不方便了。”李大爷问,语气有些埋怨。
“接水管我说了不算,您要不和街道办反应下?”
陆长川笑呵呵的,没应承下来,这幢楼现在又不姓陆,都成了经租房,他可没权利接水管。
李大爷皱紧了眉,嘟嚷着发了几句牢骚,陆长川一直都笑着,也不接话。
“你们给谁看病?”
李大爷看到了顾糖糖手里的药箱,忍不住问了句。
“段阿嬷身体不舒服,给她看看。”陆长川解释。
李大爷眉头皱得更紧了,语重心长地教训:“长川你可得站稳立场,别滥发好心,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他们可都是剥削我们的敌人。”
“不是已经改造好了嘛,现在和我们一样,都是劳动人民,又一幢楼里住着,互相照应下嘛,您平时有事我也帮忙的,随叫随到呢!”
陆长川绵里藏针地怼了回去,段阿嬷虽然成分不好,可已经改造好了,街道都给安排了扫厕所的工作,又何必再搞阶级对立?
李大爷表情有点尴尬,悻悻地哼了声,提着空桶下楼了,走到天井还不忘说:“长川你要不去街道说说接水管的事?”
“大爷,您在我们楼可是德高望重,说话分量重,我说话都没人听,去了也是浪费时间。”陆长川笑了笑,还拍了记马屁。
李大爷又哼了声,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放水。
陆长川冲媳妇挤了挤眼睛,顾糖糖噗地笑了,就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
段阿嬷坐在床上,背脊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仪态大方高雅,哪怕穿着破旧的补丁衣服,也不能遮掩住她身上的高贵气质。
“家里简陋,不请你们坐了。”
段阿嬷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去关了门,顾糖糖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那只黑乎乎的罐子,眼睛像定格了一样,再挪不开了。
这只罐子和她之前在废品回收站淘来的元代青花瓷罐子极像,只是这颜色黑糊糊的,怎么看都和青花瓷不搭边。
“你应该认出来了吧?”
段阿嬷笑了笑,从床底下拿出一只大脚盆,提了水桶要倒水,陆长川赶紧上前,将水桶里的水都倒进了盆里。
“把那罐子放进水里。”
段阿嬷索性坐回了床上,她腿上的伤吃不消长时间站立。
陆长川照办了,将黑乎乎的罐子放进盆里,水刚好没过了罐子,一开始并没反应,可过了几分钟后,清水渐渐变得浑浊,最后成了一盆黑水。
而黑乎乎的罐子表面,也露出了精美的青花纹,比顾糖糖上午在户口回收站淘的那只还要精美些,陆长川一脸震惊。
就算他不懂古董,也看出来这个罐子应该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