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女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复又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语气当中带着几分决然,继续道:“可是,小公子才这般的年岁,做事便没有余地,行事也没有半分顾念。日后,若是大人庇护不及,凭借小公子这般脾性,又该如何自处!父母惯子,犹如杀子,望大人仔细。”
在女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安静的厅堂当中,不知道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女人的眼神当中都充满了惊恐。
脸上一直带着几分笑意的男人,此时笑容全都被收敛了下去,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女人,“你在教我做事?”
女人被那目光盯着,身子隐隐有些发抖,连带着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却又捏紧了掌心,倔强道:“民妇不敢,只是为人父母,总要为孩子打算打算。小公子这般,不止毁人,更是毁了自己。”
左家人默默闭上了眼睛,有些绝望,觉得他们这一家子,怕是今日都出不了府门了。
今下这个年岁,上面人自己乱着,压根就不会管下面。
有权有势才是王道,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更何况是到了城主这种级别,旁的这般勋贵子弟,纵是整天杀人取乐,也没有人说什么。
但是,这个女人竟然妄想和男人讲道理。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急冲冲的冲了进来,直挺挺的跪在女人旁边,朝着上座的男人磕了几个响头,才道:“大人,贱内乃是深宅妇人,妇人无知,才在这里胡言乱语,望大人见谅,放过我们这回吧!”
这冲进来的男人便是左城役。
在他跪下之后,其余左家人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在男人面前跪了一地。
男人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在他们衣衫尽透之时,最终道了一句,“罢了,这次是亚儿的错。赵信,让府里的大夫给左二公子看看,再拿一百两银子,算是这次事情的补偿。”
“是。”旁边的侍从应声,很快便去办事了。
很快,左家人个个脸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以及劫后余生的神色离开了。
在左家人离开之后,男人在主座上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
周围闻声,随伺的人都提起了一颗心。
片刻之后,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朝着旁边人道:“那小哥儿,现在还在府中吗?”
侍从立马就迎了上来,回道:“已经弄出去了。”
男人抬眼看他,随后吩咐道:“弄回来,让大夫给左二公子看病之后就去看他,再让府里的丫鬟给他收拾收拾,务必让他在亚儿回来之前,以最好的姿态见亚儿。”
侍从不明所以,不过也不多问,只应道:“是。”
夕阳西下。
安云看着外面染红的云霞,心里默默的感叹着今天一天的大起大落。
安云原本以为他撞马的时候就会死了,谁知道又被人买了去。
等到来到了这府中,听着那些人说的话,知道自己这身体要活着,恢复正常的话少说也要花费万两,换算着现代的物价,那也差不多是500万了。
不是安云自己妄自菲薄,他觉得即便是在现代,卖了他也值不了这么些钱,更何况在这个时代。
所以,在知道这家人不给他医治,并且想要将他丢出去的时候,安云没有求怜,甚至还有些庆幸,那些人没有想要利用他的剩余价值,比如送给某个有变态趣味的权贵,找回那花掉的银钱。
不然,怕是安云就连死,恐怕都不能死的那么轻易。
可是,就在安云被弄出去,忍受着身体内的疼痛、咳着血,感受着身体里的气力一点点消散,苦中作乐的想着他该是最倒霉的穿越者,不知道死了能不能回去的时候,这府中的侍从又急匆匆把他给弄了出去。
很快,在安云不理解的目光中,他们将刚刚叫走的大夫找了回来,给他开了药、施了针,还让人给他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且丝滑的衣服。
等到一切都做好之后,一个长得格外严肃的管家走了进来,朝他严肃的说了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安云现在的主子还没有回来,等到主子回来之后,他得讨好他的主子。如果主子不喜欢他,不想留下他,那他又会被丢出去自生自灭。
安云觉得,若他是个有骨气的人,他定然得说,他才不会讨好人,让人把他丢出去,自生自灭算了。
可是,在孤儿院努力活出来,体会过两次生命消散的感觉。如果有机会的话,安云还是想要活着,即便活得不那么的好,他也想要活着。
于是,安云默默的听着管家的话,在吃了丫鬟送进来的药膳之后,他便安静的等在房间里,等着他那传说中的主子回来,静候着他接下来的生死安排。
就在夕阳的余晖快要落下,外面的仆从已经开始挂上灯笼时,突然有一阵脚步声从外面靠近。
安云先是听到一个少年疑惑的嘀咕,“我今日打了人,听说那人还来府里告状了。结果,父亲不仅没有骂我,还说要送我个礼物。你说,我父亲今日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小公子,大人一向是疼爱你的,这点不足为奇。”这是刚刚那管家的声音。
对话结束,房门发出吱嘎一声响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安云捏着衣摆的手一紧,目光盯着门口的方向,等着接下来进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