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两个人用餐,田沼并未做太复杂的菜式,份量也是精确计算好的,故而当他端着饭菜走到用作餐桌的柜台前,看见琴酒怀里抱着一只小狐狸时,第一反应就是没有食物喂狐狸了。
“表哥,这是……”放下碗筷,田沼犹疑地看看小狐狸又看看琴酒,语气中满是不确定。
“一只狐妖,碰巧赶上换毛期,会暂时借住在店里。”天知道琴酒说出这个解释的时候费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抽搐的嘴角,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表情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哦,原来狐妖也会换毛啊……”田沼懵懂地点头,“妖怪”一词在舌尖转了几圈,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它是妖怪?”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你房间隔壁那位鬼切先生也是妖怪吗?”琴酒的安慰可谓另辟蹊径,却也效果拔群。
田沼一下子就淡定了:“哦,也对。”
少年生动的神情取悦了狐狸大爷,它抬了抬爪子,懒洋洋地打招呼:“哟。”
不出意外的又糊琴酒一脸毛。
“知道自己掉毛就别往我身上蹭。”琴酒面无表情地捏住发痒的鼻尖,嫌弃地把小狐狸往下赶,“我快要被你的毛絮弄出毛发过敏来了。”
小狐狸偏不,就扒着他肩膀赖着不走:“让你近本大爷的身是你的荣幸,你不要不识好歹。”
它一动,琴酒又是满脸的毛絮,若非田沼眼疾手快把饭菜端开,只怕他们的晚餐也逃不过换毛期狐狸的.毒.手。
“你知道吗,”抹了把脸,琴酒声线沉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域,“有一种东西,叫电动剃须刀,它可以非常轻松地把你身上的毛全部剃光,我是说全部,明白吗?如果你再不从我身上下去,我就让你知道褪去毛发的束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小狐狸似笑非笑地歪头看他,嘲讽道:“不过一凡夫俗子,也敢同我叫板?人类,若不是我久违地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我妻子的味道,你何德何能可与我亲近?”
“什么的味道?”琴酒脸一黑,咬牙反问。
小狐狸甩甩尾巴,傲娇轻哼:“妻子,妻子的味道。我的妻子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能与她相似,你该感到荣幸才是!”
此言一出,田沼察觉气氛不对,立刻端着晚餐后退十步,后背抵着货架,假装自己是背景板。
而与此同时,怒意攻心的琴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狭长纤细,锋利无比的……修眉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地将小狐狸头顶一撮毛连根削去,露出一块长方形的粉色嫩肉。
小狐狸只觉头上一凉,直到看见一缕银色毛发从自己眼前悠然飘落,它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类竟然真敢对自己动手。
狐狸眼一眯,小狐狸微微露出獠牙,妖气自脚下旋转着升腾而起,当即就要给这个愚蠢又胆大包天的人类一个深刻的教训。然而不知为何,一股寒意陡然涌上,打断了它尚未酝酿成型的攻击。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使小狐狸不由自主地看向寒意传来的地方,目光所及,居然是琴酒握在手中把玩的修眉刀。
他神色淡漠,目下无尘,修眉刀在指尖转得飞快,几乎化作银光漩涡,帅气而冷戾。
小狐狸的危机感正是冲着那把修眉刀去的,而且它忽然想到一件事——自己的妖怪真身的皮毛堪比盔甲,刀枪不入,可却能被那把形状奇特的刀轻易削去。
毛皮削得这般容易,岂不是说用以割断它的喉咙、刺破它的心脏,也是轻而易举?
妖气消散,小狐狸瞪着眼与琴酒对视良久,尾巴一甩,自顾自在他身边盘卧下来。
这是示弱了。
小狐狸正处于换毛期,不想多生是非,也不愿意平白竖敌,退一步就退一步吧。
见它这么识相,琴酒也不好再同它计较,将修眉刀还给系统。
这时,在旁边观望许久的田沼看一人一妖总算偃旗息鼓,便鼓起勇气走回原位,将饭菜重新放回桌上。
摆好碗筷,田沼正想招呼琴酒吃饭,余光不经意间从小狐狸身上掠过,看到它此刻的造型,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狐狸毛发蓬松,又浑身银白,像个小毛团一般,偏偏头顶中间缺了一撮毛,看上去就像男人们人过中年不可避免地脱发形成的地中海发型一样,滑稽极了。
小狐狸抬起脑袋冷冷看着田沼,似乎是在警告他别笑了。然而,它严肃的神情衬上这个“成熟”的发型,搞笑程度激增,就连琴酒也不由得勾起唇角。
郁闷地龇了龇牙,小狐狸两只前爪捂住那块缺口,沉声道:“不许笑!它很快就会长好的!”
田沼连忙忍住笑意:“抱歉,失礼了。差点忘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田沼要,这位是我的表哥黑泽阵,不知应当如何称呼妖怪先生?”
“玉藻前,我是玉藻前。”瞪琴酒一眼,小狐狸重新趴下,耳朵软软地耷拉下来。
琴酒视若无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见气氛还是有些僵硬,田沼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指指自己那份饭菜:“那……玉藻前先生要不要也用一些晚餐?不介意的话,我这份可以分你一点。”
“不用。”玉藻前一口拒绝,尾巴尖一甩,又说:“我想吃甜的东西。”
“甜的?”田沼一时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