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路已渐渐显出了些变化，残破石阶间杂草冻出微霜，游戏中的体感毕竟不可能与现实完全相同，他觉察不到过分寒冷，却也觉得周身的温度渐渐降低了。

天空中纷扬落下碎雪，他抬起头，眼见着空中云雾缭绕，远处山色浅淡，薄雪落满石阶，雪下却钻出嫩芽，敛着料峭寒意与春色，逼真如现实世界，宛若桃源。

赵休怔然片刻，撩起衣袍快步追上长风，语调之中难免有些激动。

“你想带我来这儿？”赵休问道，“你……你是怎么发现这地方的？”

长风倚树望着远处山麓，方才逃得匆忙，他来不及摘下面具，却也看得出他目光悠远，缓缓轻声说：“被悬赏的次数多了……”

停，闭嘴，别说了！

原以为不经意发现的美景背后或许有什么故事，万万没想到最终得到的竟然是这种泥石流回答。

长风闷声发笑，一面摘下面具，说：“就是偶然发现罢了，没有什么特殊原因。”

赵休皱眉，问：“你的身份早就曝光了，刚才为什么还要带上面具？”

长风轻咳一声，道：“一时习惯。”

赵休无言以对。

他们靠着树闲聊，眼下这境况有些像那日他们在景区休息时的模样，闲说了两句，赵休憋不住嘟囔：“我刚才还以为你只是想杀冽天解气，后面的进展太出乎意料了。”

长风反问他：“我和冽天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拿他解气。”

赵休想了想，觉得长风说的很有道理。

“我想针对的是剑指这个帮会。”长风说道，“我一向锱铢必较，他捅我一刀，当然要还回去。”

他言语中所指之人，想必是剑锋吧。

赵休原想不到长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一开始真的有些相信万里所说的话，觉得长风并不是特别伤心，当然，发生这种事，难过肯定是会有的，。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八卦，却还是忍不住低声嘟囔着说道：“我原以为你没有那么在乎。”

长风笑道：“怎么可能。”

不曾表露心意绝非等同于不难过，人都是善于掩藏的生物，有些心情不说，不可说，不能说，却并不代表没有。

这脱口而出的问题显然有些太过八卦了，赵休一时觉得尴尬，移开目光，正想要说些其他事情，长风却忽而往下说道：“几个月前剑指帮聚时，我见过你。”

前段时间面基时长风也曾提起过这件事，那时长风似乎不肯再往下多说，这时候他又提起来，赵休实在控制不住内心好奇，又怕打断了长风的话，只好不住点头，表示自己记得这件事。

长风说：“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是仔细思考之后，觉得这件事你应该知情。”

他的语调渐渐严肃，像是在告知赵休，他接下来说的，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赵休不由紧张，也难以猜测出长风接下来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当初是剑锋邀请我去剑指帮聚的，那时候我很忙，本来是没有时间参加的。”长风轻声说道，“可我想着他既诚心邀请，无论如何我也该挤出些时间来。”

赵休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过如此，只是他不明白，长风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

“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正巧，看见你和其他人从聚会里走出来。”长风一顿，又笑着说道，“你当时差点摔了一跤，所以印象还蛮深的。”

赵休：“……”

不，那只是个意外啊！

雨后路滑，能怪他吗！！

长风并未察觉到他内心的波澜起伏，仍在继续往下说道：“你应该还记得，苏洛与剑锋比你们要晚回去。”

赵休当然记得。

当时剑锋将帮聚定在了他所在的城市，赵休与苏洛洛洛赶过去，和帮会小伙伴们一块吃了个饭，之后苏洛洛洛说她在当地的堂姐要来接她，再三劝说赵休先行离开，赵休本来想先送了苏洛洛洛后再走，苏洛洛洛却借口告诉他，说她的堂姐还不知道自己网恋的事情，也许堂姐会接受不了，所以让赵休先走。

那时苏洛洛洛还是赵休的女友，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治安很好，他不疑有他，信以为真。

现今想来……好像的确有些不大对劲。

“我不知道苏洛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你先离开的，我知道的是……或者说我亲眼所见。”长风犹豫着措辞，语气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苏洛和剑锋去了附近的酒店。”

他不再往下说，赵休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切早有端倪，只是他并不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