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凝月自觉地坐在了离他有一米远的藤椅上。
顾兰节揉了揉眉心,说:“过来。”
云凝月假装没听到,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叹口气:“凝月,听话。”
语气是难得的柔软。
云凝月心里面有一小块被戳中了,酸酸麻麻的,慢慢地化成了一滩水。
她默默地往前挪了挪。
不过,两人之间,还是隔了一个小茶几。
茶几上摆着一个细长颈的瓷瓶,插了一枝清雅的浅粉色花。
顾兰节徐徐开口:“父亲还不知道咱们两个的事情。”
云凝月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咱们俩能有什么事?”
顾兰节沉默了半晌,手指在桌上划了一下,低声说:“你说的对。”
确实没什么事。
不过是……一时胡闹罢了。
门开了。
顾居稳迈步进来,他那张常年板着的脸,在瞧到云凝月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小月,你回来了。”
云凝月站起来,叫了声“爸爸”。
顾居稳坐在主位上,顾兰节为他倒了盏茶。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侧脸问云凝月:“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
云凝月没想到他如此直截了当的问,错愕地瞧着他。
顾居稳皱起了眉:“别告诉我,你没打算住回家里。”
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先前去法国那回事,已经纵了你一会,这次不行,不能事事都由着你性子来。”
云凝月解释:“爸爸,我也能照顾好自己了,我现在能自立了。”
“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顾居稳说,“我不对你的事业加以干涉,但你必须搬回家来住;这件事情,没有商量。”
他加重了语气:“你忘记温艾颜是怎么出的事了吗?”
云凝月一凌。
她当然知道。
没有人比她更胆战心惊了。
顾兰节一言不发,又斟了一杯茶,推到云凝月面前。
他瞧见她的一双手,纤细白嫩,真如书中所言,水葱一样的手指。
如小兽一样,怯糯糯地覆上了茶盏,又缩了回去。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晚上,神魂颠倒,蚀、骨销、魂。
顾兰节闭上眼睛,定定神。
耳侧听见云凝月淡且轻的声音:“我知道了,爸爸。”
顾居稳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要求云凝月明日就把东西搬了过来;而今晚,就让她留在家中住宿。
因为藏着心事,云凝月也没心思细细品尝,只可惜了丁婶的一手好厨艺;开饭前,她去了厨房,丁婶抱着她哭了好久。
顾居稳对先前的事情只字不提,在得知目前云凝月要同顾兰节录节目之后,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兰节这个做哥哥的,确实应该帮帮你;不过你们两个须分得清现实,也得记得自己的身份,别违了规矩。”
这是同意了顾兰节上综艺节目。
对他这个古板守旧,不喜张扬的人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吃过了饭,顾居稳早早地回了房间,云凝月给华影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下自己现在的情况。
而华影也带给她一个好消息——
现在节目的侧重点,已经偏移到云凝月这边了。
下午的那场直播,观看人数从一开始的四五万,到顾兰节出现开始飙升,最后直接翻了十倍;当然,先不说其中平台的水分,单单是这个数字,也是比较可观的。
导演组都不傻,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的爆点所在,当机立断,连宣传海报都做了新的。
先前云凝月作为塞进去的,不过占据了海报的一个小角,而现在,她与顾兰节的被放在了海报的正中间,正是她在街头拦下顾兰节的那一幕。
当时,云凝月还未看清他的脸,嘴角上扬,是一个甜美的笑容;而那时候的顾兰节,面无表情,唯一双眼睛深沉,似含了无限情意。
云凝月看着华影发来的图,擦了把额上的冷汗。
——要知道,那时候离开顾家,她可是做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心。
谁知晓,上天垂怜,她不仅探查到了事情真相,还好端端地回来了。
狂喜之余,她又觉无颜面对顾兰节。
早知道就不那么猖狂了。
这是此时此刻,云凝月心里最懊恼的一件事情。
只恨当时太年轻啊,几杯酒下了肚,就壮了狗胆,对着肖想已久的人下了手。
她把脸埋在枕头中,恼的锤了好几下被子。
云凝月的房间,同她离开时也没有变化,东西都还在她用惯了的位置;唯有小阳台上的那盆绿萝,已经从瘦瘦的几株,繁衍茂盛,枝条长长地垂了下来。
但也能看得出,一直保持着修剪和打理,不然早就长疯了。
云凝月心想,赵姨真是细心啊。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