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复杂的倒也不止贺松宁一人。
另一厢的赵国公刚从皇宫回来,却发觉儿子没在。
再一问下人,就连赵总管也没在。
他独坐桌前,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儿。
好在赵总管派了人回来禀报,赵国公这才知晓原来是和薛姑娘一块儿去城郊玩了。
他低声问起回来报信的人:“总管还说了什么话?”
小厮想了想,道:“还说薛姑娘很好,说她既冰雪聪颖,又蕙心纨质,还处事得当,有奇思妙想……”
一个人身上能用这么多词?
赵国公打断了他:“好,我知道了。”
他了解自己的老管家,能让赵总管说出这么多夸辞,想必这位薛姑娘当真是好到了不得了的地步!
再回想那日芙蓉园中……薛清茵不慌不乱。
也的确是个值得看重的。
赵国公沉默半晌,道:“准备下去吧……”
小厮惊异抬头。
准备什么?
“口头上认了薛家姑娘做阿风的干女儿,那算什么?”赵国公顿了下,道:“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
小厮露出明悟之色,连连点头应是。
“只是……”赵国公犹豫道:“咱们府上没有女眷,我总是惦记着外人说闲话。”
小厮接声:“除非……小公爷再认一个干儿子?那薛姑娘是不是就没那么招人议论了?”
赵国公陷入了沉默。
他很早以前就想过给赵煦风过继一个儿子。但同宗的人……都是些泥腿子出身,跟着他才鸡犬升天。
这些人里哪有几个能看的?
将来哪一天他两腿儿一蹬死了,那过继过来的子侄悄悄虐待赵煦风也说不准。
所以后来赵国公再没想过这事。
这世上便是最亲的血缘也未必靠得住。
更何况有亲疏之分的旁支呢?
直到今日,赵国公才又被薛清茵唤起了点希冀之情。
“先去准备吧。”赵国公沉声道。
城郊的庄子上,赵总管正跟着薛清茵见玄武军的马曹。
马曹四十来岁,两手长满了茧子,背微驼,跪在宣王跟前连头也不敢抬。
室内寂静。
薛清茵能清晰听见他抑制不住的大喘气声。
马曹很害怕。
他这辈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来到宣王殿下的跟前。
他重重叩了个头,随后小心地抬起头,嗓音艰涩:“殿、殿下,小人不知……能、能做些什么?”
薛清茵接声道:“你能做的有很多……我听杜总管说,你有一手绝佳的养马技。”
“是、是。”马曹受宠若惊,乍然听见女子的声音,更不敢抬头了,心中暗道,定是哪位公主郡主之类的人物吧?
“能教教他们两个吗?”
哪两个?
马曹心想着抬起头来,看见了立在那纤纤少女身后的两个人。
“能。”
“那便有劳了。”
“不、不敢。”
马曹直觉得今日跟做梦一般,这贵人面对他们这样的小卒,竟也这样客气。
薛清茵便打发了庄子上那两个养马,跟着马曹重新进修去。
她自个儿呢,转过身亲自给宣王倒了杯茶,道:“多谢殿下。”
宣王动了动唇:“嗯。”然后呢?
他看着她。
薛清茵再度开口,说的却不是要如何谢他,而是问起:“殿下今日宿在庄子上?”
一旁的副将乐呵呵的,正要说一会儿就回城了。
只是他刚张开嘴,便听见宣王殿下又应了声:“嗯。”
“那殿下宿在哪个院儿?”薛清茵问。
“知雨。”
“殿下怎么不住主院?”
宣王反问:“你以为呢?”
薛清茵这下知道了。
因为主人家不在。
薛清茵道:“那应该住秋爽苑的,那里更大些。知雨院有些小了,还是我大哥住过的地方。”
宣王一顿。
听语气,她似乎与她的兄长并不和睦。
不过宣王自己也素来与其他人不和睦,所以并未觉得奇怪。
副将突然插声道:“薛姑娘今日也要留宿吗?”
薛清茵点头:“嗯,住几日,散散心。”
“有烦心事?”副将紧跟着关切道。
薛清茵坐下道:“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是平白受了些气……”
副将和赵总管几乎是同时开口问:“是何人?”
“什么人怎么敢叫薛姑娘受气?”
薛清茵蹙眉,轻声道:“那倒是不方便说的。”
你们还打不过贺松宁啊!
容易让贺松宁反过来干死!
想到这里,薛清茵不由扭头又看向宣王。
这位还差不多。
这位也是个狠人。
宣王见她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心中不由飞快地划过了念头——
她有求于他?却不便开口?
“殿下,有一事……”
宣王顿住。
……嗯,看来根本没有她羞于开口的东西。
“那日游湖,我听闻当今圣上要为殿下和魏王遴选正妃侧妃,是不是真的?”
副将飞快地道:“是有这么回事!”
薛清茵点了下头,道:“那日游湖选出来了吗?”
副将这就不敢答了,只能转头去看宣王。
于是薛清茵也看着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