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茵行完礼起来,只觉得身上有些凉。
一抬头发现有人正在看她。
那是个面容温和,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他身着龙袍,容貌英俊。那自然就是梁德帝了。
除了梁德帝,一旁的婉贵妃,还有另一个梳起高髻的年长妇人也在看她,应当……是太后吧?
同时被皇宫三大巨头注视着。
薛清茵……薛清茵反而硬气起来了,她该吃吃,该喝喝。
不然还能咋地?
当场不活啦?
可见心机深沉。
婉贵妃心道。
是个憨货。
太后心道。
倒有几分其父风采。
梁德帝心道。
但一想到薛成栋那里还养了个他的儿子,梁德帝便又沉下了脸。
薛清茵浑然不知道,这三大巨头盯着她,心中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
今日宫宴连皇帝都来了,宴上的各家贵女就难免束手束脚。
不过出挑的并不止薛清茵。
先前梁德帝准备指给宣王的卢氏女、乔氏女,都显得落落大方。
这时候殿内响起了丝乐之声,终于驱散了几分沉闷。
薛清茵挨着薛清荷坐好,偏了偏头,压低声音问她:“怎么样?找到是谁推的你了吗?”
薛清荷顿在了那里。
薛清茵皱眉:“没找到?”不会吧?她特地带她们来到这里……难道薛清荷完全不知道站在屏风后是来做什么的?
薛清荷稍作挣扎,最后吐出一口气,道:“找到了。”
秋心在后面瞪大眼,满心都是恨铁不成钢。
“是谁?”薛清茵来了点精神。
“是秋心发现的。”
薛清茵便回头看向了秋心。
秋心僵着脸,这时候再撒谎已然不现实了。她只得咬咬牙道:“是……”她忽然心念一转。
反正只有她当时听见了声音,二姑娘根本没注意。
所以她说是谁,那就是谁。
如果大姑娘因此与家世更高的贵女结了仇,而那个本来仇视她的人却仍然潜伏在暗中……那乐子可就大了!
秋心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怯怯道:“不,还是不要说了,恐怕我们得罪不起。”
听她这么说,薛清茵更来了兴趣。
哪个出身高了不得的贵女,想要对付她,结果却蠢到把薛清荷认成她的?
薛清茵道:“无妨,你说。”
“那个穿丁香紫间色裙,头戴镂空缠枝银花钗的姑娘。”
薛清茵顺势望去。
……不认识。
薛清茵不由问起了自己的丫鬟:“我和她见过吗?我和她有仇?”
丫鬟也茫然得很。
薛清茵突地回头看着秋心,笑吟吟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秋心吓了出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道:“自然、自然不是。”
那厢梁德帝的声音响了起来:“哪个是乔爱卿的女儿?”
那个穿丁香紫间色裙的年轻女子,款款起身,走到中间,伏地行礼道:“臣女乔心玉拜见陛下。”
乔……
哪个了不得的大官儿姓乔?
薛清茵仔细一想。
奈何原身大脑空空,胸中除了揣着一个贺松宁,别的一概不知。
这时候只听得座上的梁德帝笑道:“你父亲上月来问安的折子里,还曾提起了你。他远在剑南道,照拂不及你们母女,也苦了你们。”
乔家姑娘再度俯身拜道:“父亲得陛下看重,府中上下并不觉得苦,满心感激都来不及。”
梁德帝问她:“你母亲近来如何?”
“不敢令陛下挂心,如今一日比一日暖和,母亲的身子骨也愈加强健了。”
“你如今也有十六了吧?”
“回陛下,臣女十七了。”
“也早该议亲了。”
“隆福七年,祖母因病去世,府中上下都悲痛欲绝,便顾及不上旁的事了。”
“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一番话问下来,梁德帝便招了招手,道:“到近前来。”随即他指着跟前一道白龙臛:“你父亲一向爱吃这个。你便替他尝了吧。”说罢,命令身旁的小太监,将这道菜端到乔心玉的桌上去。
能得皇帝赐菜,自然可见荣宠。
乔心玉连忙又躬身谢过,然后才规规矩矩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引得其余贵女羡慕不已。
她们见了皇帝还觉得畏惧呢,而乔姑娘已经能在陛下跟前对答如流了。有个好爹好娘就是不一样!
薛清茵这会儿也差不多猜出乔家的来头了。
远在剑南道。
说明她父亲不是京官。
地方官竟然也能惹得秋心说出“得罪不起”的话来,那说明乔心玉的父亲应当是当地的最高长官——节度使。
节度使堪称一方封疆大吏。
的确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得罪的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