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馐阁的菜实在显得有些乏善可陈。
宣王动了几筷子便放下了。
柳修远纳闷道:“我记得前些年你们有道秋鱼脍还不错,如今怎么没了?”
掌柜垂着头,小声道:“我们主家不喜欢。”
薛清茵眨了下眼:“大哥不喜欢?”
掌柜忐忑地点了下头。
“稀奇,他不喜欢,便不许店里有。”柳修远心道,实在霸道。
薛清茵倒一点也不意外。
这很贺松宁。
“走吧,请柳先生吃点别的去。”薛清茵站起身。
她也别再留了,省得大家都尴尬。
“吃什么?”柳修远好奇地问。
“青精饭。”
“是西市挨着邸店那家吗?”
“不,在东市。”
“那是你没吃过西市那一家,那家的青精饭更为爽口。”
“是吗?”
柳修远显得热情许多,抬手又拨了拨脸上的头发,道:“城中何处酒好、食美,在下算不上烂熟于心,但也略通五六分。”
薛清茵觉得极好。
这位柳先生还可以重复利用呢。
她客客气气道:“还请先生多多赐教。”
“不敢,不敢。”柳修远立在她跟前,才觉出自己的模样实在欠佳,有些污了佳人的眼。
听他二人越说越显热络,杜鸿雪不由又看了一眼宣王的脸色。
这时候薛清茵也看向了宣王,她低声道:“请殿下同往?”
宣王先是扫了一眼柳修远,而后才道:“嗯。”
薛清荷至始至终没能插上什么话,也就中途去后厨巡视了一圈儿,帮他们瞧了瞧菜好了没有。
见人要走,她便起身恭送,口中低低道:“姐姐。”
薛清茵顿了下脚步道:“你只管做你的。”
说着,她扫了一眼薛管家:“光派人给你有什么用?”
宣王当前,薛管家根本不敢反驳。
薛清茵说完才款款跟上宣王的步子。
薛清荷怔愣中抬头,无意间发现一个细节。
那位冷酷少话的宣王殿下,有那么一瞬,似乎刻意放慢了脚步。他在等薛清茵跟上。
等人都走远了,秋心才终于敢大喘气。
她道:“大姑娘是故意的。”
薛管家一听这话,也心生怀疑。
否则怎么这么巧?偏偏今个儿来了这里?
薛清荷迟疑道:“不会吧?”
“今日的风头都叫大姑娘抢光了。”秋心沮丧道,“她竟然请了宣王殿下,还有那个什么柳修远……我们拿什么去和她比?”
薛管家也算是薛成栋的心腹,他太了解薛成栋这回要做什么了。
于是他犹豫片刻,道:“二姑娘莫急,这才刚开始呢。如今才两家店,将来还有许多产业,兴许都要交到二姑娘手里。”
秋心回味过来,悄悄拉着薛清荷道:“二姑娘,看来今日未必是坏事。你在大姑娘跟前,越是弱小,越是可怜。老爷为了扶持你和大姑娘打擂台,就会给你更多的筹码。”
薛清荷听着这话,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她立在栏杆前,朝楼下看去。
她能看见掌柜脸上对她的不服气。
这是她想要的吗?
薛清荷恍惚地想。
她更希望父亲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关心她,而不是秋心口中这样冰冷的利益权衡。
这厢柳修远也正说起薛清荷。
“那是薛姑娘的妹妹?”他问。
薛清茵应得随意:“嗯,不是同一个娘。”
“难怪,性情实在天差地别。她今日是来接管此处产业的?”
“嗯。”
“令尊为何不将这灵馐阁交给你呢?”
“自是因为我忙不过来。”薛清茵敷衍地道。
宣王却看了她一眼。
连杜鸿雪都心中暗道,薛姑娘受了委屈竟然也不提起。这分明就是薛侍郎故意“惩治”她呢。
“今日青精饭就不要吃了。”宣王突地开口。
柳修远张张嘴,又闭上,不敢反驳。
杜鸿雪也在一旁道:“柳先生这副模样,还是先回去梳洗一番吧。”
柳修远面皮微红,躬身道:“是。告别宣王殿下。还有……薛姑娘。”
杜鸿雪心道你话真多,竟还特地告别薛姑娘!
但仔细想想,这出自礼节,也无可指摘。
柳修远走后,薛清茵便坐回到了马车中,她好奇地问:“这位柳先生是霉运缠身吗?怎么总摔?”
宣王看着她不说话。
薛清茵眨了下眼:“不能问吗?”
宣王道:“能问。”“他幼年吃错了药,脑子不大清醒,便难免磕碰摔跤。”ωWW.
薛清茵眼底冒出怀疑的光:“当真?”
这话怎么听起来跟骂人打小脑子就有问题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杜鸿雪甚至也怀疑他们王爷是故意的。
宣王:“……当真。柳家宗族庞大,多争斗。柳修远幼年时显露天分太过招眼。吃错的药,便是由他的族人送到了他床头去。”
说到这里,宣王不由一顿。
薛清茵是胎里便带了毒。
柳修远是年幼遭人下药。
这样听来二人身世还有些相仿……宣王几乎能想到,柳修远会与薛清茵说“你我同病相怜”一类的话了。
“是那个柳家?”薛清茵一下想了起来,“那日在殿上,被点为魏王正妃的柳姑娘……”
“嗯,她是柳家二房的嫡女。”
没想到这里还沾亲带故的呢。
薛清茵心中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