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的气氛便不似这样轻松了。
薛清荷离开鹭鸶园后,没走出多远,便发觉到柳月蓉派人跟了上来。
薛清荷胸中堆着一团怒火,还搅着失望,羞愧难堪和悲苦……
她憋着这些情绪回到薛家,才觉得浑身发软。
“二姑娘。”秋心眼前也发着黑,她用力眨了下眼,哭着喊薛清荷,“我当真是为了你……”
“你为什么骗姐姐?”薛清荷颤声问。
“我是……”
“为了我?”薛清荷无力地接声,然后反问她:“这真的是为我好吗?我那样相信你。你却将我置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游湖那日推人的事件,薛清荷本是受害者。
但因为秋心的那个谎话……薛清荷一下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加害者”。
“那日宫宴你说出那些话,我就该提防你的。”薛清荷的声音颤抖得愈加厉害。
秋心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眼角都红了:“二姑娘这是埋怨我了?二姑娘!你天性善良,可善良多了就会变成软弱!你什么都不去争,不去抢,跟着你的人又要怎么过活?我愿意跟着你吃苦,可别的人呢?”
“可你不该撒谎啊……”薛清荷眼底盈满了泪。
要处置秋心,对她来说也很痛苦。
因为秋心的确陪着她,度过了很多个难熬的日夜。
“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是我技不如人,叫大姑娘摆了一道。”秋心恨恨道。
薛清荷失望地后退一步:“你还是不知错……”
“二姑娘,我本就没有错!”
“够了!”
薛清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再不看她,只跌跌撞撞地朝主厅走去。
自从薛夫人走后,薛成栋回家的时候反而变多了。
薛清荷这要去见的,就正是薛成栋。
“此事本是那柳家姑娘想害姐姐,最后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薛清荷的声音还颤抖着。
她将今日的事一股脑儿地告诉给了薛成栋。
薛成栋看了看跟前跪得乖顺的薛清荷。
他心下有些失望,没想到薛清荷连这样的小事自己都处置不了。
但薛成栋面上不显,他道:“那就按家法,鞭二十,逐出府去。”
跪在外间的秋心听见薛成栋的声音,当场吓昏了。
薛清荷走出来,一旁的婆子紧张地看着她,问:“二姑娘,还打吗?”
薛清荷很难得见到府上的人对她这样恭敬,她顿了下,才回过神,哽咽道:“打。”
婆子顿时省去了后顾之忧,抡圆了膀子,抓着手中的枝条,就抽在了秋心的身上。
秋心疼得尖叫一声,从惊惧中醒来。
薛清荷听不下去,转身匆匆走开。
等秋心被逐出去后,她会想法子去接济秋心的。可眼下是秋心必须要承受的惩罚。
“谁叫你带坏二姑娘的?”婆子一边骂一边抽。
“二姑娘!二姑娘……”秋心的声音凄厉。
但却没能等来回应。
她哭号着,尖叫着。当那细细的枝条抽打到她面上时,那额角的血流下来,模糊了她的瞳孔。
一炷香后,几个婆子匆匆收拾了她的包袱,便将她连人带包袱赶了出去。
柳月蓉就坐在远处街角的马车上,她放心地放下了车帘道:“走吧,可以回去了。”
柳月蓉回到家中,她的兄长迎面走来,不快地道:“你去见四公主了?”
柳月蓉点头。
柳公子不快地道:“四公主行事恶毒,你不该与她走太近。”
“兄长怎敢妄议公主?再说了,她与魏王一同长大。我马上就要嫁给魏王了,也只有从四公主那里多知晓一些魏王的喜好,将来才能将魏王妃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柳月蓉语气不快地道。
不提还好,这一提,柳公子却是更愤怒了,他道:“魏王哪里是什么君子?那日诗会分明就是羞辱了你,你还……”
柳月蓉瞪视着自己的兄长,冷冷道:“兄长往日不是还夸赞魏王的诗文精妙吗?兄长怎敢这样说他?”
柳公子面露痛苦之色:“早知今日,我才不在你面前夸赞他。月蓉,诗文作得好,不代表魏王殿下便能是一个好夫婿!”
柳月蓉不耐听,捂着头道:“我今日叫人下了脸面,回来却还要被自己的兄长如此教训……”
柳公子叹道:“好了好了,又头疼了是不是?我叫人拿药来。”
柳月蓉在床上躺下,由丫鬟伺候着服了药。
她身子骨可比薛清茵强健,只是年幼时不慎落下个头疼的病症。后来喜欢上魏王,相思病苦,就更容易头疼了。
而相比起来,柳公子对她这个亲妹妹,可远胜贺松宁对薛清茵。
其实,自打柳月蓉在殿上被钦点为魏王妃,大出风头之后,她头疼的毛病就暂消了。如今春风得意还来不及?疼什么疼?
眼下也只是为了堵住柳公子的嘴。
只是她吃了药后,没一会儿工夫还真疼起来了。
柳月蓉是想忍住的。
她掐住被子,越掐越紧。
“姑娘怎么脸白了?”一边的丫鬟惊呼出声。
柳月蓉翻了个身,想叫她不要大呼小叫。
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都叫她骤然眼前一黑。同时背后传来一股濡湿的凉意。
全是冷汗。
柳月蓉张了张嘴,终于控制不住地喊出声:“疼,我头疼,啊!”
丫鬟从未见到她疼得这样厉害,一下跳了起来。
柳公子见状也慌了:“快,快去取清思香来点!”
丫鬟点头,熟门熟路地去寻清思香。
有时候吃了药不管用,就会点香双管齐下。这是柳月蓉素来有的习惯。
清思香很快点燃了。
香气迅速地填满了整个卧房。
就在此时,柳月蓉喉中爆出一声痛苦的嚎叫,然后在床上打起了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