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榻上的乌雅太后艰难地撑起身子。
孝子雍正陛下忙不迭上手搀扶,并往她身后塞了几个软枕,今日的雍正显得格外有耐心,“皇额娘,儿子在。”
乌雅太后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年轻的长子,只觉得有些恍惚,她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去摸皇帝的额头,却又缓缓落下,她语调有些哀沉:“皇帝好像生了白发了……”
雍正默然片刻,才抬眼看着自己的鬓发苍苍的母亲:“皇额娘今日才发现儿子已有白发吗?”
舒锦此时此刻就侍立在床头,手里还端着一碗药,她原本该提醒太后用药,但现在……看这气氛,她还是装哑巴比较好吧。
雍正似乎是嗑药那年就有了白头发了,只是一直戴着各种帽子,不易发现罢了。
但亲娘一直没发现,可见对这个儿子漠视到了何种地步。
“是么……”乌雅太后幽幽叹了口气,“哀家却只记得你年富力强的样子……”年富力强,也无比强硬。
雍正语气有些生冷:“皇额娘说笑了,谁又能永远年富力强?朕也是会老的。”
乌雅太后也听出了自己的皇帝儿子语气不善,却是不由笑了:“皇帝是天子,有上天庇佑。不像哀家,才真真是老了。”
乌雅太后的确是老了,鬓发如霜,眼角眉梢都堆满了皱纹,笑容里都带着凄凉。
雍正一时默然。
舒锦见状,这才开口道:“太后,药已经不烫了。”
雍正抬手道:“朕来服侍太后用药。”
“是!”舒锦忙将药碗双手递给皇帝。
雍正接过药碗,便先舀了一勺送入自己口中,“的确已经不烫嘴了,皇额娘用药吧。”
乌雅太后却抬手拨开了药碗,虚弱的脸上却透着几分强硬,“哀家自己的身子骨,自己心里有数。今日能撑着身子与皇帝啰嗦几句,想来不过就是回光返照罢了。”
雍正皱了皱眉头,“皇额娘不要说这种话,药是好东西,喝了身子才会好。”
这话倒像是哄小孩,只是皇帝的语气生冷僵硬,是一点哄人的架势都没有。
舒锦无语,都这个时候了,你丫的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点的话?
“皇帝……”乌雅太后的眼眸一瞬间软了下来,“哀家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怨哀家。”
雍正老脸一沉,似乎猜到乌雅太后想说什么,便将药碗塞给贵妃耿氏:“药有些凉了。”
舒锦心知接下来的话,她怕是不方便听,便麻溜屈膝道:“是,臣妾这就下去热一热。”
然后飞快撤出了太后的内寝殿。
候在外间的正是谧嫔李氏,看到舒锦手上的药碗,不免狐疑:“这药……”
舒锦把药碗交给底下宫人去热,嘴上道:“太后和皇上要叙母子情分。”
谧嫔瞥了一眼通往内寝殿的珠帘,皇上和太后?哪来的母子情分?
让皇上和太后单独相处,怕是要吵起来……
谧嫔扫了一眼四周,方才低声问:“不会牵累咱们吧?”
舒锦耸了耸肩,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后若是临死前跟皇帝服个软,其实对谁都好。就怕老太太临死了还要扎一扎雍正的心……
“做好咱们该做的事便是了。”舒锦说了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