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锦飞快扫了一眼殿中众人,皇后端坐,岿然不动,谨嫔面带微笑,众人亦皆是看戏般的神色,唯有苏答应战战兢兢、惶惶不安。
她揉了揉眉心,算了算了,甭管谁是螳螂、谁是蝉、谁又是黄雀,她一个看戏的,操心那么作甚?
啊,肚子好饿啊。
偏生这场面,一时半会是散不了喽。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皇后的首领太监崔尽忠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只填漆螺钿如意盒。
光盒子都如此精美,那盒中放着的必定不是俗物。
在看到这盒子一瞬间,苏答应小脸便没了血色,她身子一软颤,直接从绣墩上软了下来,因为她心里清楚,那只盒子,分明就是敦妃用来装二等东珠手串的!
敦妃掩唇发出惊呼声:“那只盒子,正是臣妾用来装东珠手串的,不知那里头……”
皇后用带着金累丝护甲的食指轻轻一挑,便打开了那盒子,盒中赫然是一串十八子的东珠手串,珠光熠熠。
皇后便道:“拿去给敦妃瞧瞧,是不是她丢的那串。”
“嗻!”
崔尽忠忙转身将此物呈递到敦妃年氏面前。
敦妃特意摘了珐琅珠石护甲,用莹白如玉的纤纤素手爱惜地执起这串珠子,轻轻抚摸,并起身道:“回皇后娘娘,正是臣妾遗失之物,这上头的鹅黄如意结子,还是臣妾亲手打的呢,敷春殿上下皆可作证。”
软在地上的苏答应只瞧见是一串珍珠,上头鹅黄的如意结与同色穗子,的确是她在内殿偷偷瞧见的模样——
苏答应一咬牙,急忙跪正了身子,磕头不迭:“皇后娘娘,敦妃僭越!她僭用二等东珠!”
一语出,满座嫔妃俱是露出惊异之色,甚至有人隐隐露出喜色,显然不少人都巴不得这位盛宠的敦妃娘娘狠狠跌一跤呢。
敦妃姣好的脸蛋上却露出诧异之色,“苏答应在说什么胡话呢?这分明是三等东珠手串啊。”
苏答应愕然,胸中鼓起的勇气几乎要瞬间泄掉,她连连摇头:“不、不可能的……”她分明仔细量过了,那尺寸,分明是二等的!
敦妃施施然走到皇后御座前,盈盈素手将那串东珠捧道皇后眼前,“还请皇后娘娘懿览。”
皇后微笑着,目不斜视,“方才打开的时候,本宫已经看得分明了。本宫虽不用什么二等三等的东珠,但也不至于认错了。”
一语出,苏答应胸中最后一口气瞬间便湮灭了,整个人都软伏在了地上,“不、不可能的……”
敦妃清丽无暇的脸蛋上露出惋惜之色,“旁人只当臣妾心胸狭隘,容不得苏答应,把她生生撵了出去。其实,是她屡屡窥探臣妾寝殿,臣妾其实早就看出来,苏答应是看中了臣妾这串东珠——若是旁的珍宝,臣妾早就赐予她了,偏偏这东珠,是苏答应享用不得的。臣妾也不是第一天才入宫,岂会不知僭越是何等罪名?”
敦妃又将目光睨向软泥般的苏答应,“不成想,苏答应竟盗窃三等东珠,这可不只是偷东西,还犯了僭越之罪啊!”
三言两语,僭越的人便成了苏答应了!
苏答应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磕头道:“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嫔妾没有盗窃东珠!嫔妾虽然卑微,也不至于胆大包天做出这种事情啊!求皇后娘娘明察!敦妃娘娘自有了身孕,脾气便愈发古怪,愈发看嫔妾不顺眼,将嫔妾撵出去还不够,竟要栽赃臣妾如此重罪!臣妾一介小小答应,又已经远居春好轩,如何有本事去敷春殿偷窃啊!莫非敷春殿的奴才都是眼瞎不成?”
舒锦暗道,这苏答应也不蠢,一番话倒也辩驳得有几分道理。只可惜,人家敦妃有物证,而且还是皇后派人搜出来的。
敦妃不疾不徐道:“皇后娘娘,臣妾这串珠子,是自打来了园子便收了起来。八成是苏答应还在敷春殿的时候便寻机会窃取了。只是臣妾不曾早早发现罢了。”
既然远居春好轩,那便是你还没搬出去的时候偷的!
“嫔妾冤枉!”苏答应泪落连珠,“嫔妾只是个小小答应,如何敢冒犯敦妃娘娘?嫔妾不过就是在敦妃有孕之后,略得宠了几分,娘娘便容不得了!求皇后娘娘做主啊!”
说着,苏答应伏地痛哭,端的是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
敦妃恨得咬牙切齿,到了这个,居然还能狡辩出这么多花样儿来,敦妃不疾不徐道:“臣妾自入宫以来,从不曾跟任何人红过脸,缘何要针对一个小小答应?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揉了揉眉心,露出为难之色,“敦妃是大家闺秀,素能和睦六宫,而苏答应也向来谦恭温婉……”
敦妃暗恨,语气不用重了三分:“这东珠手串,可是皇后娘娘您亲自搜出来的,罪证确凿!”——皇后莫非要明目张胆包庇苏氏这个小贱人?!
皇后凤眸眼底划过一丝冷色,这个敦妃,明明做局诬陷,还敢如此嚣张!
“嫔妾冤枉……”苏答应被悲切切呜咽着。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来人啊,先将苏答应幽禁春好轩!此事既然事关僭越,本宫不得不禀报皇上,请皇上裁夺。”
敦妃不由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