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她说:“有些东西放了太多年就不舍得扔,结果这里就都是些旧物了……毕竟我也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几百年的时光,大城市里虽然发展迅速,但还是加德满都让我觉得怀念。”
卡奥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杯显然上了年纪,有一种普通的陶瓷杯子硬生生放成了古董的感觉,但带了豁口又没上釉的杯子显然缺乏收藏价值,时间并没有赋予它更多的含义,只让人觉得这东西更旧更破。
说实话,整个房间里,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新的,某种意义上这座圣所除了缓缓运转又维护了千百年的精湛法阵值得称道之外,每一件和世俗沾染上关系的物件都能透出贫穷。
但这种物质层面的缺乏他并不陌生,蜂蜜茶比斯塔克的棉花糖热可可更加熟悉,和死亡横行的瘟疫时代相比,这种巷子里甚至有可能倒着尸体的环境,比纽约更接近他的回忆。
至上尊者斥退了周围包括莫度在内的所有人,只说自己想要和这位刚见面的小先生好好谈谈,众人不疑有他,毕竟无论什么年龄的魔法师,站在那位的面前,大多都称得上一句“小先生”。
至尊法师不能随便选择死亡,除非她找到了下一任的继承人。
等到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古一法师才带着笑意开口。
“我很怀念。”
她说:“大概是因为已经活过太多年,你让我想起了一些最初开始学魔法的时候的那段日子。”
卡奥斯没接这句话的话茬。对方的这句话充满了暗示的意味,但是他并不是那种说话喜欢藏一半的人——或许等自己找回了全部的记忆之后也会变成类似的模样,但起码现在的费尔南多·卡奥斯的灵魂,因为记忆的不完整而反倒显得更年轻。
人类的灵魂承受太漫长的时光,本质上是一种消耗或者负荷。□□的使用年限可以因为魔力的效果而不断延长,但灵魂的折损却不会因此而得到改善,某种意义上,娜塔莎对索尔的心理年龄画像和真实年龄严重不符合,本身就佐证了人类的灵魂更加禁不住时间摧残这种特制。
“你叫什么名字?”
古一法师问道。
“费尔南多,费尔南多·卡奥斯。”
红发的魔法师回答道,因为最近申请课程、提交相关证件、申请社交网络账号之类的一系列流程,他现在对于这个临场胡编出来的名字已经很是习惯。反正魔法师之间不报真名是自保的表现,对方也只是自称古一,真名估计早就被扔在了历史的碎屑之中。
“费尔南多。”
古一笑了笑,又咂摸了一遍这个名字:“费尔南多。”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足够透出情绪的信息,卡奥斯一杯蜜茶喝干净,端起杯子去翻看那些已经被时间从粗粝打磨到几乎看不出花纹的茶杯边角,心念一动,又突然放下。
一些发自灵魂的记忆碎片在脑海当中急速闪回。
“——我见过你。”
他轻轻说道:“大概是四百年前……或者五百年前,那个时候你才刚刚开始接触神秘。”
喜马拉雅山的皑皑白雪,和山脚下的人丁稀少的小村庄。彼时他似乎是个云游闲散的魔法师,和初窥门径的现任至尊法师有着一面之缘。
“我很怀念,费尔南多,不过这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话题。”
古一法师伸手划过面前的空气,致密的魔力流束构建出浮动的星图,那是世界的辛秘和象征未来的星轨。
不过卡奥斯完全无法解读。
“我快要死了。”
她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