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拿同性恋当借口,”孙英拍着桌子数落他,“我看你就是心浮气躁、没有定性!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成家,不知道什么叫责任,你怎么做领导者,怎么让手底下的人信服?”
这都是什么魔鬼逻辑。
孙自南强压着心火,不想跟他争辩,破罐子破摔地问:“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孙英说:“我有个朋友,他的儿子也是同性恋,你们俩门当户对,年龄合适,有时间可以见一面。”
孙自南眉头拧出了一个“川”字:“爸,你别忘了,你朋友的儿子应该跟我大哥岁数差不多,你是打算让我给他们家当童养媳去?”
“你怎么说话的?谁让你当童养媳了?我是你爸,我还能害你吗?”孙英说,“我那朋友还没退休,他儿子明年才三十,是个青年才俊……”
孙自南一听“没退休”这三字就明白了,十有八/九老头子又要搞官商联姻那一套,他看中的根本不是青年才俊,而是人家爸爸。
孙自南虽然没仔细考虑过终身大事,却也不想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后半生交出去,于是直接拒绝了:“没兴趣。我不需要相亲。”
这时外面响起两声猫挠似的敲门声,孙自南知道这是救兵于梁来了,正要去开门,却听见孙英在背后问:“你真不去?”
孙自南开门把于梁放进来,随口说:“真的。什么事?”
于梁说:“老板,刚才谷瑶姐打电话来,说有急事,请您回公司一趟。”
孙自南点点头,扭头对孙英理直气壮地说:“爸,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孙英说。
孙自南:“还有什么事?”
“你是他的助理,是吧?过来。”孙英把于梁叫了过去,“你说,公司有什么事非得让他亲自回去不可?”
于梁对上老人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感觉自己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毕业论文答辩,幸而他还有几分急智,临时取材就地现编道:“董事长,是这样的。我们下午去见了天海大学的一位教授,谈专利收购的事,那位教授本来已经拒绝了,但刚才赵助理打电话说他收到短信,对方改主意了,所以才需要孙总回去处理一下这件事。”
孙自南差点站起来给于梁鼓掌,心说这小子看着怂唧唧的,没想到临危不惧,居然超水平发挥了。
孙英半信半疑:“是天海大学的哪个教授?”
于梁底气十足,凛然答道:“是生科院的唐楷教授。”
孙英一怔,随即嘴角竟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孙自南不明所以,却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看,这不是巧了吗。”孙英放松地靠回椅背上,“我想让你见的就是这个人,没想到你们俩早就打过交道了。”
孙自南蒙了:“谁?”
“唐楷。”孙英反问他,“他是省委唐振华的儿子,你不知道吗?”
孙自南:“……”
他缓慢地转头,盯着于梁,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是吗……我没听说过。”
“既然已经见过,那更好。你看,这不就是缘分吗?”孙英满意地说,“咱们两家是老交情了,你去见一面,公司的事也可以一并解决,还省得你两头跑。行了,就这么着吧,回头我让人把时间地点发给你。”
既然是两边的合意,那唐楷应该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他今天的态度才那么差,难怪了。
换位思考,将心比心,如果孙自南提前知道那个又臭又硬的穷教书匠就是自己的相亲对象,他今天根本不会出现在天海大学。
“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吧。”说完正事,孙英就没有跟他继续讨论的兴致了。孙自南还想垂死挣扎:“我今天见了唐楷,觉得我们俩应该合不到一起去……”
“我不管你跟谁合得来,也不想听你说什么同性恋异性恋,”孙英淡淡地道,“我提醒你,如果你不肯跟唐楷结婚,那么将来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遗产。”
书房里陷入死寂。
孙英胸有成竹地注视着孙自南,仿佛早已料定他会作何选择。
“行。”
孙自南默然片刻,终于被这荒诞的安排气笑了,“不就是相亲吗?你要是不怕从此失去你的老朋友,我当然可以去了。”
他脸上挂着不知是自嘲还是怜悯的笑容,转身走出书房,狠狠地甩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