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西利亚回来,道文反应不算大,那英俊的右半张脸仍如石膏般灰白僵冷,可他的灰蓝色眼珠却缓慢地转了起来,它们锁定西利亚的嘴唇,随即便直勾勾的,不动了。
由于离开子爵府时太慌乱,西利亚忘记了清理那些脂膏。
膏体保存完好,涂抹得厚腻,色泽饱和,蜂蜡与蜜油质感盈润,像瓷器上的釉。
它们均匀自然地渗入西利亚唇瓣每一条细密的纹理中。
西利亚毫无知觉,他佯作疲惫,像是真的在画室干了一天杂活儿。他用手扇着风走到桌边,一口气灌下半壶凉水,舒一口气,朝道文笑笑。
这些天他每晚回家都是这么演的——直觉告诉他道文没那么好糊弄了,他得做做样子。
可那风流的脂膏早已出卖了他……一个桃色的罪证。
道文的黑瞳孔扩张至极限,他缓缓起身,双臂垂坠如吊线木偶,踉跄到桌边。
——西利亚哥哥做什么去了?
一团疑云自愚痴中挣扎着凝聚成形,嫉妒、愤怒、受愚弄……种种情绪纠缠如麻,道文竭力运转他的傻脑袋,阴郁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利亚。
“我们晚上吃豌豆炖羊肉和腌鳕鱼怎么样……”西利亚喃喃自语,背对着道文,在灶台前翻捡食材。
倏地,像是察觉到什么,道文的目光直直折向下方。
桌上摆着西利亚片刻前喝水用的木杯。
杯沿残存着红痕。
道文缓缓捧起木杯。
…………
蜜油制造的脂膏味道香甜,混合着西利亚的气息,可口得令人发疯。
狂犬般旺盛的涎水自道文口角溢出,沿杯壁缓慢淌下……
西利亚转头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道文捧着那个杯子……
“……你要喝水吗,道文?”西利亚怔忪片刻,忙拿过木杯,倒了大半杯水,又用手帕给道文擦去涎水。
道文眉头微蹙,嫌弃地瞥向西利亚倒给自己的那杯水,杵在桌边不动。
料理完傻“弟弟”,西利亚转回去,在案板上切肉。
道文在原地站立片刻,忽然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向西利亚靠近。
他立在西利亚身后,脚尖恰好抵住西利亚的脚跟,那么近。他比西利亚高出近一头,垂眸俯视西利亚头顶柔软的发旋。
——看不到。
忽地,道文抻长脖子,骨架宽大的上半身以人体允许的弯曲极限缓缓自西利亚身后绕过,像条企图缠人的巨蟒。
他自以为隐秘,从西利亚右侧探出脸,歪着头,眸光阴森地窥探着他。
“……啊!”西利亚吓得一蹿,切肉刀脱手,当啷摔在案板上,“道、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