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一碗卷心菜汤,约翰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的手跟脚被束缚带勒出了深深的青紫印痕,很疼。
不管怎么样,总算保住了命。
“事情有点不对劲。”约翰沉重地说。
“你是指什么方面?”阿贝尔医生一脸茫然。
要说不对劲,这些天可没有一件事是对劲的,侦探这个发言让人糊涂。
“如果有一只老鼠混进了你家,吵醒了你,你是什么反应?”约翰提问。
医生想都不想,立刻回答:“肯定是想办法打死,或者赶出去!”
约翰又问:“你会因为被子太沉,屋子里太冷……或者鬼知道的什么原因,懒得动吗?
“那不可能!”
这次抢答的是酒馆老板老杰克。
老杰克坐在桌子另外一边,他从医生那里听了事情的始末,他可不是什么科学派,很相信海神的传说,当时就提着卷心菜土豆鱼干搬来了诊所,这些天也帮着照顾了昏睡的约翰。约翰现在手里的汤,还是他刚煮的。
“如果海神是被詹森的闯入惊醒的,他应该第一时间解决问题,可是海神好像不太急。”
约翰抱着手臂分析,阿贝尔医生的表情有些古怪。
医生没有忘记那天全镇逃命的时候,约翰用雏鸟破壳来形容海神的苏醒。
会赖床的海神,这……肯定不对!
“可能是詹森提醒了我们,所以很多人都警惕了,就算待在家里也锁好了门窗,陷入噩梦也没法出去跳海?”医生提出了一个看法。
酒馆老板立刻反驳说:“不对,镇长一家都失踪了,亚尔松警官还去调查过,房门是从里面打开的,说明梦游的时候会开门。”
老杰克一口气报了好几个名字,说这些人都不见了,而他们平时都是很机灵的人。
“不对,你说的这几个人,四天前我就没见过了。”阿贝尔医生突然皱眉,表示那天全镇大逃亡,他也没看见这些家伙,搞不好是地震的时候被砸死,跌进裂缝摔死了。
“怎么可能,他们是最早一批失踪的人。”
老杰克刚把话说完,就看到阿贝尔医生与约翰齐齐转头盯着自己。
“什么叫做最早一批失踪,他们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是风暴来的那一天,除了桥梁与道路,海边还有房屋垮塌了,亚尔松警官去救人的时候,发现住在那里的几个渔民不见了……然后四处寻找,正好在海滩上遇到了被浪冲上来的遇难者……否则下那么大雨,谁没事往海边跑啊!”
酒馆老板的话让约翰陷入了沉思。
医生迫不及待地问:“之后这些人也一直没出现过?”
“反正我没看见。”酒馆老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不过那些家伙一直鬼鬼祟祟的,有几次我看到他们凌晨的时候在港口附近搬箱子。”
医生彻底糊涂了,黑礁镇没落已久,这里根本没有商人与船队,搬什么货啊!
“走私?”
约翰突然开口。
屋子里一静。
“这里有地图吗?”约翰抬头问。
阿贝尔医生立刻去翻抽屉:“有,不过比较老旧。”
约翰把地图铺在桌子上,指着黑礁镇这处海岬附近一块没有任何标注的海域说:“这里应该有一座荒岛。”
海图不会把每一座岛都画上去,很多小岛在地图上都没有标示,只有附近的渔民与熟悉航路的水手会知道。
医生一脸迷糊,酒馆老板仔细思索一阵后点头确定:“好像听说过,岛不算大,光秃秃的都是石头,没有淡水也没有植被。”
“我在康纳尔牧师的笔记里看到他画过黑礁镇附近的航海图。”约翰用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桌面随之发出一声响,仿佛在配合他严肃沉重的语气,“画了红圈的岛屿,旁边的注释是‘福雷斯耶’。”
在北欧神话里,海神盖密尔居住在中庭的雷色岛,一个叫福雷斯耶的地方。
海神的老家,有可能是“前任祭坛”。
“可是这跟走私有什么关系?”
“我在西风号上偷听了船员交谈,因为抽税太重,很多货物交易已经不在港口进行了,因为船一靠岸就要缴港口管理费,然后按照搬运下船的货物重量与件数交税,如果采购货物,船离港的时候还要根据箱子跟货物种类再交一次税。所以为了逃税,也为了欺瞒船主,他们利用船走私。”
约翰点了点海图,另外两个人很快反应过来。
如果货物不下船,双方在贸易港谈好价格,然后开船到荒岛上进行交易,就能逃税了。
这样做不仅能省下大笔税金,船长与水手还能利用职务的便利,夹带违禁货物贩卖。
“所以……那些失踪的渔民,趁着夜晚跑到荒岛上为走私船干活?”医生震惊地问。
“不,那些船有自己的水手,我恐怕有人在那座荒岛上建了一个据点,为走私船提供便利,毕竟两艘船约好一起去荒岛交易,还是在海上,难免有黑吃黑的可能,总要有个第三方。”
约翰抬起头,看着震惊的酒馆老板与医生,低声说:“是镇长。”
医生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明白,这跟海神有什么关系……”
约翰按着脑门说:“很简单,西风号遭遇风暴迷航的那天晚上,作为走私据点的那座荒岛上肯定发生了什么!这个季节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风暴,而我确定西风号的货物没问题,我上船之前调查过,是烟草与朗姆酒。再说即使运载了鲸油,这些年在海上进行贸易的船很多,海神没那么容易被吵醒的。”
如果牧师笔记里的古神随便就会苏醒,这世界早就完蛋了。
“还有……假如是西风号惊醒了海神,你觉得我们有命被海浪冲上岸吗?难道不是直接被海神吞噬了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看到的银月,只是海神发威的余波,并不是冲着西风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