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原来林妹妹并没有跟着贾琏回京,而是随着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哥哥,一起回了姑苏守孝去了,顿时一口气没上来,大叫一声“林妹妹”!径自晕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荣庆堂乱作一团,呼啦啦一大串的丫鬟围住了贾宝玉,揉胸口的揉胸口,端茶水的端茶水,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不热闹。
贾母更是大叫着,“快去请太医!”
忙乱中的众人都没有发现,王夫人在看到贾宝玉又一次因为黛玉的事情要死要活的,眉心都皱成了个“川”字了,一脸的不悦。
她说什么来着?那林家的丫头和她那个短命的娘一样,都是狐媚子!就知道勾着她的宝玉不学好儿!气死她了!
薛宝钗看出了王夫人脸上的不愉,略一思索,便想到了什么,端过一杯热茶递给王夫人,笑道:“姨妈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王夫人一见是她心中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方才还略显严肃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来,“我的儿,你且坐着吧,这些事,自有丫鬟们来做,很不必你亲自上手。”
薛宝钗杏眼微弯,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只笑了笑,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了坐了。
薛姨妈笑道:“姐姐让宝丫头做便是了,她是小辈,替长辈做事,是应当应份的。”
王夫人也笑了,呷了一口茶,心里美滋滋的,果然是她看中的宝玉媳妇人选,比林家那个狐媚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回到他们夫妻现今居住的小院,贾琏无力的倒在床上,他心里知道,在林黛玉的这件事情上,他办得不得贾母的心意,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原还想着能发个二三百万的意外之财呢,结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熙凤挑帘子进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气,重重的摔下帘子,大步走到一旁坐下,语气嘲讽道:“二爷也该上心些,老太太最疼的,除了宝玉,就是林妹妹了。出了林姑父的事情,老太太心里担心着呢。好容易宫里传出来大姑娘的好消息,老太太这些日子才自在了些,脸上方才有了笑模样。本想着林姑父的事情结束了,林妹妹就能回来了。结果倒好,事情办砸了不说,还没把林妹妹带回来,怨不得老太太发火,为了这事,我在老太太跟前儿赔了多少小心。”
越说越生气,王熙凤一把丢下拿在手上把玩的簪子,两步走到贾琏跟着,一手插腰,一手纤纤玉指指着贾琏的额头,以一个标准的茶壶形象,恨铁不成钢,“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贾琏本就是一纨绔公子哥儿,贾母偏心二房,对贾赦常常不假辞色。孙子辈里,最疼的是贾宝玉这个含玉而生,有着大造化的孙儿,对其他的孙儿也是真心疼爱。
当日贾琏也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之所以成亲后会被王熙凤压了一头,除了王熙凤出身王家,王子腾是如今金陵四大家族最出息的人,贾琏不敢破坏两家的关系外,还因为他们两人自幼相识,颇有感情基础,当年的王熙凤,还是会有小意温柔的一面。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心渐变罢了。
此时见王熙凤一味的在言语中打压他,这几个月以来堆积在胸口的郁气突然爆发。
“二奶奶倒是脂粉堆里的英雄!阖族上下哪一个不称赞一声的妥当人儿!你即这般有能耐,倒是想个办法,去把林妹妹带回来呀!”
一个个的,也不看看林家兄妹现在是谁护着!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姑父临终前当着他的面,亲口说了不让黛玉再入荣国府长住,即使将来再进荣国府,也只是亲戚间的正常走动。
再有昭瑞亲王和武昌侯在一旁支持,他又能如何?
王熙凤早就已经习惯了贾琏在她面前处处退让的行事做风,如今见贾琏竟然当着一众丫鬟婆子的面驳了她的面子,如何肯依。
当下和贾琏在屋子里吵了起来。
两个人到底年轻气盛,一吵起来,谁也不让谁,最后竟然惊动了整个荣国府,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贾赦本就对王熙凤这个儿媳妇不满,当年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会让唯一的嫡子再去和王家联姻。
今日见小夫妻两个吵架,他也不劝着,难得看见贾琏在王熙凤的面前硬气了一回,他心里挺高兴。
正好他也不乐意自己的嫡子天天给二房当跑腿小厮,当下给了贾琏一笔体已银子,让贾琏到郊外的庄子上散心去了。
贾琏正在气头上,见平日里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贾赦,难得给了他一个好声气儿,心中奇怪,却没多想,拿上银子,听话的跑到贾赦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躲清闲去了。
结果可好,因着他们夫妻两个争吵,贾府很是忙乱了一阵。
等到贾母哄住了王熙凤,回头准备要收拾贾琏时,却找不到人了。贾母又狠狠的生了一回气,王熙凤更是气得不行,放下话来,再不许贾琏进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