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程夕雪只觉得莫名其妙。
季软浅笑着解释:“这儿靠窗不闷,咱们坐这儿吧。”
程夕雪也不纠结,坐哪都是坐,正好眼下她需要一块清净地方。
静坐了一会,殿外传来语调高扬的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宫宴终于开始了。
孝诚皇帝坐在金銮殿之上,面对珍馐美酒却连连望向人群,不时和皇后低声私语,瞧着一脸欣慰的样子。
寻常宫宴向来请不动太后娘娘,她虽然不在场,但有宸妃和一众亲系在,足够撑场面了。
孝诚皇帝喝下一杯宸妃送到嘴边的美酒,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宽慰。
“陛下,再喝一杯,这杯是臣妾代皇儿楚行敬您的。行儿如今在外头办差,今年宫宴都迟了。”
话及此处,孝诚皇帝眸光却暗淡了。宸妃不愧是五皇子楚行的生母,时刻为五皇子考虑。
陛下不想见楚行在自己跟前晃悠,整天暗示太子之事,前几日才把人打发出去,今日宸妃又念叨了。
太子之位不可能落在楚行身上,不为什么,就凭他身上流着一半吕氏的血。
吕氏的傀儡,只能到他这里。
孝诚皇帝目光望向陆骁辞,沉吟片刻,觉得有些事不能再等了。陆骁辞归位第一步,是散了望楚府。
否则陆骁辞回来,谁知道太后身边的人打的什么歪门邪道。
孝诚皇帝搁下酒杯,漫不经心道:“朕方才喝的太急,缓缓吧。”
宫宴进行至一半,内坊司大监端着礼册缓缓而来。除夕宴是宫中头等大事,每年这个时候,内坊司会理好册子,由陛下亲自将准备除夕宴的差事交待下去,闪失不得。
除夕宴的准备工作分为三个部分,歌舞礼乐,美酒珍馐,开年贺礼,分别由宫中不同机构承办。孝诚皇帝阖上礼册,规规矩矩并无新意,和往年无甚区别。
宸妃最会揣测圣心,一眼就瞧出陛下不满意。她建议道:“陛下,臣妾有个主意。除夕宴每年都一样实在无趣,不妨今年不交给宫中办了。盛京钟灵毓秀人才辈出,由他们承办兴许独出心裁,有意思多了。”
孝诚皇帝听闻,眼神微微亮了。今年正逢陆骁辞从黄州回来,父子两好多年没见,他也是欢喜的紧。虽说陆骁辞还身居臣子,但他回归是迟早的事,孝诚皇帝忍不住想庆贺一番。
“有几分道理。”
孝诚皇帝命大监传话下去,询问可否有人主动承担。众人皆停杯投箸低声商量,一时间全是嗡嗡的嘈杂之声。
没过多久,安阳伯之子崔炳起身,拱手作揖道:“陛下,臣崔岳恒,斗胆承办除夕宴歌舞礼乐。早年臣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对地方民乐歌舞略有拙见。愿举之倾之,献给陛下佑我北梁安乐。”
安阳伯气呼呼地瞪他:果然这小子读书写字不通门道,在这些事情上倒肯下苦功夫。不过气归气,崔炳能在陛下跟前露脸,安阳伯还是很高兴的。
陆骁辞毫不惊讶。在他看来,没人比崔炳更擅长这些了。
“准了!”孝诚皇帝乐道。
还剩下美酒珍馐和开年贺礼,这两部分并不简单。美酒珍馐因为涉及入口的东西,宫中不会完全交出去,这种众口难调的差事不好办。至于开年贺礼更不用说,珠宝玉器,怪石画作陛下早看烦了。什么东西既贵重又稀奇,一时间还真难想出来。
因此崔炳坐下后,殿内鸦雀无声,无人敢应。
寂静中,一位赤色襦裙的女子款款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跪拜:“陛下,臣妇南安候之女,卢员外嫡子之妻徐雯,斗胆应下开年贺礼。”
此言一出,举殿哗然。
却见徐雯镇定道:“臣妇无才,不如崔世子见多识广。不过自小得家中教导,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双面绣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
双面绣始于湘西,因难度高市面上极其少见。书上曾记载,世间会双面绣的女子,多是年迈老妪且人数稀少。如今大殿之上,徐雯当面说自己会双面绣,直叫众人惊掉下巴。
季软奇怪:她在侯府多年,怎的从未听过此事?莫非是徐雯藏得太深……
不光季软,唐宝萍早吓坏了。她这个做娘的最清楚,徐雯根本不会什么双面绣。大殿之上出此狂言,是欺君之罪。
唐宝萍想:徐雯肯定是被方才徐纯一番话惹恼了性子,才会如此不管不顾。
今日她们进宫本想求皇妃徐纯替妹妹主持公道,徐纯表示无能为力。三皇子纨绔不受宠,朝中势力还不如为五皇子办事的卢家。
徐纯说了实话,徐雯却觉得是姐姐要看她笑话,故意冷眼旁观。
如今她名声全毁,夫家不爱,娘家不疼,与其畏畏缩缩一辈子看人脸色,不如靠自己搏出一条生路。不会双面绣,没关系,她知道哪里能找到。
若能博得陛下嘉奖,她在卢家,南安侯府就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更别提卢家眼下偏袒的那个狐狸精,等自己光耀门楣后一定好好惩治她,否则实在难解恶气。
唐宝萍正想法子挽回,却听陛下一声:“准了!”她头晕目眩,差点倒在宫宴上。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项美酒珍馐了。宸妃媚眼扫过大殿一圈,最终落在窗弦一角:“陛下,美酒珍馐主力还是宫内,最好从亲王皇子里面挑人。否则外人不常进宫,光教规矩就得费好大力气。”
“陛下觉得——太子妃怎么样?”
陆骁辞抬眼,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