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一样,”周烨把蒸笼放在桌子上,往小碟子里倒了点醋,挑了下眉,“那个是黑夜的夜,这个是阳光灿烂的烨,不够味儿,再来点姜丝。”
老板让服务员切了把姜丝送过来,犹豫了一下,问出了一个困扰自己多年的疑惑:“周队,您怎么天天连吃早饭的钱都没有?”
东榆市公安系统内部流传着十大未解之谜,其中未解之谜之二就是,为什么堂堂市局刑侦队长周烨会这么穷。
好奇心的驱使下,老板干脆拉了张椅子坐在周烨对面,盯着人又问了一遍:“这是为什么呢?”
周烨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蟹黄小笼包放在醋蝶上蘸了蘸,一口咬掉一半。蟹膏黄橙橙的油脂和浓郁的肉汁凝结在一起,混合着醋的爽酸和姜丝的清辣。
他低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只见上面映出了一张帅炸苍穹的俊脸。他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上帝给你打开一扇窗,肯定也会给你关上一扇门。”
老板没听懂,没来得及多问就被人叫走了。
周烨就着自己这张脸吃第二个小笼包,味道明显比第一个的好。
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
邻桌两个女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最近发生的红衣女子失踪案。
“听说前天晚上九福路那边有人看见凶手了,”一个女人把油条撕成小块,扔进甜豆浆里搅着,绘声绘色地说道,“真的,我的一个记者朋友说的,可惜还是没抓到人。”
另一个女人正把豆花里的榨菜一根根挑出来,闻言说道,“现在不都有什么天眼系统了吗,到处都是摄像头,凶手肯定会被拍到的吧。顺着这条线一查不就查到了吗,多简单的事。”
“我们能想到的警察肯定早想到了。”女人单手托着下巴,“不然还要警察干什么,吃干饭吗。”
“阿嚏”,话音刚落,女人就听见坐在身后的男人打了个喷嚏。
她转头看了看。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五官深邃,鼻梁高挺。他留着干净利索的寸头,下巴冒出了一层浅淡的胡渣,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苍劲有力的腕骨。
挤入门框的一缕晨光落在他的肩头,与那似笑非笑的眉眼相得益彰。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女孩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浮起一片红晕,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迈起长腿走出了店门。
她叹了口气,十分懊恼地对同伴说:“应该要个联系方式的。”
周烨又打了个喷嚏,心知不是被人嘀咕了,就是淋雨感冒了。
前天晚上接到报警电话冲到九福路的时候,嫌疑人早没了踪影,现场调取的监控只在拐角处拍到了一个背影。
回到市局办公室,周烨打开视频,这段五秒钟的画面,他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上百遍。
“目击者的口供其实很难断定那个人就是连环案的凶手,”副队白旭东站在周烨身后,吸了口哇哈哈AD钙奶,打了个奶味的饱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有可能只是个路人。”
电脑屏幕上,隔着夜色与雨幕,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从小巷拐角处走过。
他的脚步看起来不疾不徐,步伐和心绪丝毫没有受到大雨的影响。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样子。
“路人?”周烨靠在椅背上,转头看了白旭东一眼,勾了下唇,“你走路的时候会刻意避开摄像头?”
“还有一点,”白旭东弯腰握着鼠标把监控画面往后退了退,“这个女孩穿的也不是红色的衣服吧。”
周烨:“酒红色和大红色在夜色中看起来区别不大,加上下了大雨,就更难区分了。”
“报案人说,一直到她带着女儿跑出巷子,这个人一直盯着她们,”周烨看着画面上的背影,“除了变态,谁会在暗处盯着陌生人一直看,直到对方跑到大路上才走。”
周烨今年二十八岁,这是他从警五年多以来负责过的最恶性的案件。凶手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那是披着人皮在人间晃荡的恶魔。
真实情况远比都市传说残忍和可怕得多,案情侦查在保密阶段,案件细节没有对外公布。
三名失踪女子,前两名女子已经遇害,尸体被发现。死者死后遭到肢解,只找到了躯干和四肢,头部下落不明。
周烨靠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墙边点了支烟,脑子里不断闪现监控拍到的那个男人的背影。
“叮”的一声,电梯停下,打断了他的思维。
周烨吐了口烟,百无聊赖地扭头看了一眼,几个同事像往常一样说笑着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把目光收了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周烨突然再次转过头,他摁灭烟头,疾步冲了过去。
一群警察中间,一个一身黑衣,身高一米八左右的背影跟监控拍到的影像重合了。
凶手冷血冷静,心思缜密,高智商,懂解剖,具备较强的反侦查技巧。撒出去的天罗地网都没能抓住他。
周烨不是没有怀疑过,凶手除了医生、画家、屠夫、出租车司机,也极有可能是一名军人、警察或警校生。
刑警的身体肌肉本能地紧绷起来,周烨拨开人群,径直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