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小容,”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大嗓门,容昭转头看见房东,“张姐。”
张姐拎着一个大西瓜,手指头累得生疼,想让容昭帮她提瓜,看见他手上提着米,把目光望向轻飘飘地捧着一束玫瑰花的周烨:“小容的朋友吧。”
周烨被塞了个大西瓜,心想这儿风水真好,人民热情好客,送花的送花,送瓜的送瓜:“您不用这么客气。”
张姐甩了甩生疼的手指头:“不是,你帮我拎下,重死了。”
周烨看见容昭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他极少看见他笑,发现他笑起来比冷酷无情的时候好看多了。
像经久的乌云突然散去,露出万里晴空,无边无际。
周烨左手拎着大西瓜,右手捧着玫瑰花,低声说了句:“你该多笑笑的。”
不确定容昭有没有听见,一旁的张姐倒是听见了:“是吧,别人都说我笑起来很好看,像那个唐朝的杨贵妃,就喜欢吃荔枝的那个。”
张姐好奇地打量着周烨,不为其他,因为容昭自从租了她的房子,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家人和客人都没有。
“啪嗒”一声,一只野猫从墙边跑了过去,撞翻了一只破旧的陶瓷花盆。
张姐抱着自己的双臂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往容昭身边靠了靠:“最近不太平,有个变态专杀美女。”
“咱们走快点吧,我怕被盯上,我可不想死。”
容昭转头看了看身侧这位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起码一百七十斤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出于尊重,没说话。
张姐还想往容昭身上靠,转头看见周烨正看着她,皱着眉,眼神不大友好的样子。
张姐没敢再去靠,看了看周烨手上的玫瑰花,又看了看容昭,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这一带是城中村,散布着许多一两层的破旧小楼,很多本土居民并不工作,靠把房子隔出很多小间租出去赚取房租生活。
“小容啊,你知道最近物价上涨厉害,猪肉都四十多块钱一斤了,小孩上学要钱,看病要钱,什么都要钱,”房东一路上喋喋不休,“对面大周家那破房子都涨过好几回房租了,你这边.....”
容昭抬腿迈过一个香蕉皮:“涨多少?”
周烨切了一声:“涨什么涨,就这样的环境,还涨呢。”
张姐无视周烨,对容昭笑了笑:“不多,两百。不光你一个涨,住你隔壁间的鲁先生那间也要涨的。鲁先生那套大一些,涨三百。”
容昭没有多说什么:“好。”
周烨拿胳膊碰了容昭一下:“你平时就这么好欺负吗。一共六百,一下子涨两百,近百分之五十的涨幅,抢钱呢这是。”
张姐不乐意了:“不就是两百吗,怎么就成百分之五十了。”
“四舍五入不行吗,”周烨说着,把手上的大西瓜往她手上一扔,“欺负我属下,他能忍,我不能忍。”
说完拿起容昭手上那四十斤大米,低声对他说:“你明天就写个申请邮件给我,我给你批一间整个东榆市公安系统内最好的宿舍。”
容昭平时很少跟人交往,要么出去,要么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从没见他跟别的租客聊过天,见了面也不过轻轻地点下头,话都不说。
张姐没事就喜欢看微博热搜,还很会琢磨人:“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都有那什么社恐吗。我这房子都是一间一间的,宿舍都是混住,混住的连点个人隐私都没有。”
很快到了住处,这是一栋三层小楼,一楼是房东一家五口住的,二楼三楼出租。
容昭带着周烨上了二楼,走到走廊最里头,拿出钥匙打开门。
这间房很简陋,甚至可以用破败来形容,墙皮剥落了大半,露出一片不平整的青灰色,中间是一张旧木桌子,配了张歪腿的椅子。
床就在桌子不远处,床上整齐叠放着被褥。
床头站着一个黑色的简易衣架。衣架里不过两三套衣服,下面摆着几双洗得很干净的鞋。
卫生间是用复合木板隔断出来的,门都合不严实。
周烨把手上的玫瑰花放在桌上,大米放在临时搭建出来的厨房边,转头一屁股坐在那张歪腿的椅子上,险些跌倒。
容昭看着周烨:“领导还有什么需要慰问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烨的心情有些沉闷,就像这间死气沉沉的房子:“问什么,反正无论问什么你都不会说实话的。”
比如,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地非要住在这片破败的城中村,分明有条件更好还不要钱的单位宿舍可以选择。
容昭没有多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分钟过去了。
四分钟过去了,周烨还是没有说话。
第五分钟的时候,周烨抬眸出声:“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案子?”
容昭答道:“不是都在审讯室里说过了吗,我跟贺艳艳认识,她对我很好,我想替她把凶手绳之以法。”
枕头边露出那本《催眠与反催眠》的书的一角,容昭走过去,整理了一下枕头,将那本书完全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