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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越来越多,白泱又犯了困,不愿出去了,沈则宁便将他抱回了小屋。
他刚安顿好白泱,从小屋出来,就看到原本热闹的大堂忽然变得沉默了下来。
之前还在桌上吃烧烤的客人几乎都停止了聊天,只剩下了咀嚼食物的声音,一边慢慢喝着可乐或吃着烤串,一边偷瞄着坐在正中央的人。
那人一袭白衣胜雪,肤色有种不似活人的苍白,狭长的凤眼半阖,浓密的长睫微微垂下,背脊挺直如松,正端着一小杯茶水缓缓送入口中。
宽大如云雾般的袖摆垂下,遮住了他下半张脸,垂直腰间的白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修长的指尖轻托着褐色的茶杯,深色映衬之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显现出冷玉般的质地。
他身后站着两个同样一身白衣的年轻人。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正殷勤地将白衣人的茶杯满上,仔细看去,拿着茶壶的手指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少年看起来要稍微年长一些,十七八岁左右,拘谨地站在一旁,垂眸盯着鞋尖不敢吭声。
徐霄延指尖轻点着有些粗糙的桌面,淡声道:“你是这里的掌柜?”
“……”
看着这对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小破茶馆里的组合,沈则宁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是的,客人可是有什么事?”
“我在找一个人,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掌柜可曾见过?”
徐霄延视线如冰刃一般,锐利地扫过沈则宁。
那块黑色的鳞片,自他踏入茶馆之后,其中透出来的红光闪得越来越急切,但这间茶馆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他并没有发现白泱的身影。
除非,是在里间。
白泱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徐霄延无论怎么思索,都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迟迟寻不到白泱的踪迹,却在东洲朔望城外,这处不起眼的茶馆里发现了,只是不知道这茶馆老板,是帮助了他,还是……
对他做了什么。
沈则宁不闪不避,与徐霄延对视,“不曾见过。”
他疏离地笑道:“客人说笑了,我这儿是茶馆又不是医馆,受伤了怎么会往我这儿跑。”
……这人到底谁啊?找受伤的人怎么找到茶馆来了?不应该去城里的医馆找找吗?
徐霄延并不相信沈则宁的话,他在想这位茶馆老板说谎的原因。
黑鳞不会出错,它分明感应到了白泱的位置。
袖中血色的光晕不停闪烁,见茶馆老板不愿告知,他闭上双眼,周身灵力涌动,神识如潮水般向茶馆各处蔓延,却受到了阻隔。
几乎像是被压制了一样,大乘期的神识根本无法向茶馆大堂后面延伸一步。
不仅是无法探查整座茶馆,连眼前这个男人的修为他也一样无法感应到,就好像……他神识的感知能力被剥夺了一般。
体内灵力运转正常,全身各处经脉看似没有受到阻碍,然而却根本无法外放一丝一毫。
修真界玄门无数,风岐门作为第一大宗,徐霄延为其门主,修为已至大乘后期,距渡劫期仅半步之遥,放眼五洲之中无出其右者,但在这小小的茶馆里,居然被身份不明的老板压制了修为。
就算是修为压制,也不该是像现在这样,灵力和神识都被禁锢在身体里,像是有一道结界将他整个人封闭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从偶然发现白泱的位置,到步入这个普通的茶馆,自己触碰到的东西有限,唯一入口的只有茶水,难道……
徐霄延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衍芳剑轻颤,灵力凝如实质,如月华一般在莹白的剑身上流转。
“你在茶里做了什么手脚?!”
徐霄延蹙眉,冷冷盯着眼前的男人。这间茶馆果然有问题,难道这个男人真的对白泱泱……
“掌门师叔?”祝璇从没见过徐霄延如此激动的模样,惊呼出声,“发生什么事了?茶?茶有问题?!”
“师叔您还好吧?”
傅云本来就对祝璇偷溜出来买烧烤一事颇为不赞同,此时更觉得他们身处的这座茶馆充满了诡异之处,他一手握住剑柄,警惕地看向沈则宁。
沈则宁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扶额:“你们在说什么啊……”
真是莫名其妙的师侄三人组。
先是找什么重伤的男人,现在又说茶水有问题,到底哪来的怪人……
傅云生气道:“不要装傻,你到底对我师叔做了什么?!”
角落里的两桌客人生怕神仙打架自己遭殃,早在徐霄延冷着脸站起来的时候就吓得跑到了外面,此刻大堂空荡荡的,只剩下沈则宁和与他对峙的师侄三人。
“老板?发生什么了?”在外面听到动静的沈一将烤串的工作交给沈二,瞬移到门口探头,“需要帮忙吗?”
沈则宁冲他摆摆手:“不用不用,忙你的去吧。”
“你!”
傅云出身名门,又作为名满天下的衍芳君的师兄,风岐长老的亲传弟子,何时被人这么无视过。他抽出佩剑,指向沈则宁。
徐霄延不欲让这个被宠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师侄多言,沉声道:“傅云,退下!”
沈则宁:“等等!有话好好说千万别……”
他话音未落,几乎是同一时间,傅云手中的剑毫无预料地落在了地上,下一秒,少年被一股无形之力拎到了半空。
【滴——发现闯入者一名,已标记,即将逐出安全区。】
茶馆AI系统略带电音的机械声在沈则宁脑海中响起,他默默吐出剩下半句:“……别动手啊。”